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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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茵的话一出口,连陛下都愣了一下,旋即脸就沉了下来:“茵儿,不得无礼,朕疼你,可不是成为你以下犯上的仗势。”
陛下的话让人心里发紧,戎茵好似并无察觉一般:“陛下,妾身又岂会是如此不知好歹之人,只是陛下携妾身游湖,却将姜夫人一人留在此地,妾身着实于心不忍。”
陛下一愣神,这才看向姜子墨,略笑笑,道:“这小妮子,话倒也不算错,你若闲暇无趣,倒不如一块儿泛舟。”
“原本陛下邀约,妾身不敢不从,只是不系舟狭小,且戎夫人有孕在身,怕是无法容下三人,妾身斗胆,无法同行,还请陛下原宥。”
戎茵似乎来了气,道:“夫人可真是托大,连陛下都要违逆了吗?”
姜子墨娥眉微蹙,心想着对她百般隐忍多番避让,却不曾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得寸进尺,不过仗着身孕,就这般为所欲为,倒也想看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把戏,便止住了脚步。
“茵儿,可不要失了分寸,姜夫人岂是你说使唤便能使唤质问的,她与你一样,都是朕的妻妾,你也要为你自己考量一番,朕宠着你,可你也不能太得意忘形了,姜夫人是好性子不会与你计较,你也要好好修身养性了,身子重了,也不便坐船,还是回去好好养着吧。”
虽有陛下的劝解,戎茵似还是有些不甘心,恶狠狠地剜了姜子墨一眼,又撒着娇,要求陛下能够多去探视她,真可谓是丑态百出。
好不容易送走了胡搅蛮缠的戎茵,连陛下都仿佛松了一口气。
“往日倒觉得她生性率直,不比旁人心肠百转,连说几句话都觉得累得很,如今看来便是太无遮拦,仗着朕对她的包容这般无礼。”
两人也不知并肩走了多久,此时夕阳残红如血,挥洒下最后的色彩,天边晚霞绚烂无比,艳丽如此,却也是稍纵即逝。
“戎夫人这般也不失可爱,便是这般性子才觉得有意思,况现下戎夫人有孕,妾身自会多让着她一些。”
陛下牵过姜子墨的手一路同行,道:“在宫里自是不比在自家府中,受些委屈也是有的,朕知晓你并不会生事。”
姜子墨半低着头浅笑着:“妾身并不在意这些,陛下无需这般挂怀。”
将行至漪兰殿时,见着双目通红的韩倾容,这令姜子墨很是诧异,韩倾容虽然并非坚强的女子,却也并不会轻易流泪。
姜子墨上前,握住了韩倾容的双手:“你来漪兰殿寻我?只是你这是怎么了,手臂上有淤痕,脸上亦是泪痕犹在,若是受了委屈,你可定要告诉我。”
韩倾容眼眸含泪,正想说起之时,见到了站在姜子墨身后三步远的陛下,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陛下含笑离去,只余下姜子墨与韩倾容两人,姜子墨将韩倾容唤进了漪兰殿中。
“看你这般模样,想来是受了委屈,我虽不知是谁让你这般受不了,但我想劝你放开些也就是了,仗势欺人拜高踩低的事儿,在宫里从来都不缺,如今受了折辱,他日扬眉吐气了,才能让对方咽不下这口气,却又不得不俯首帖耳,不是吗?”
韩倾容沉默不语,虽仍有些戚戚然不能自已,但也不再是一脸的委屈了。
在韩倾容的叙述之中,姜子墨也可以略略听得出来,这欺凌她的人是谁了,只是一直觉得她在一众家人子中间炫耀也就罢了,竟然还会在后廷夫人面前这般有恃无恐,肆意妄为,但又想到她在陛下面前也并未对自己留情面。
“我父亲虽已故去,可毕竟也是出征大宛战死沙场的功臣,她仗势自己颇得陛下喜爱,现下又怀有身孕,便这般欺凌旁人,竟丝毫不知顾忌!”
姜子墨握着韩倾容的手,道:“她如今也不过是列荣,出身又算不得顶好,她若一直这般肆意妄为,即便你咽得下这口气,也会有旁人咽不下的。”忽然姜子墨笑道,“近来公孙夫人似乎已然被解了禁令……”
韩倾容好似猛地醒过神来,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留在我这儿用晚膳吧,只是你这般模样,我怕是会食难下咽,还是让令华陪你再整理一下妆容吧。”
夜半时分,姜子墨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声,猛地惊坐了起来,再细细听来,又好像如噩梦一般,并非真实所闻,却也因此心悸不已。

静待了片刻之后,似有不曾听到动静,姜子墨便想要重新躺下的时候,此时令华叩门而入,气喘吁吁地说道:“夫人,不好了,合欢殿的戎夫人小产了!”
自从戎茵有了身孕之后,一直都精心的养着,怎么会好端端地就小产了呢,况姜子墨前几日见到她的时候,她还面色红润的很,尚有精力胡搅蛮缠,突然之间真当算是风云突变了。
姜子墨随手拿过一件衣裳披着,就赶到了合欢殿,只见宫女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耳中听到的全是戎茵惨烈的叫声,华若仪被这样的境况吓得面无人色,遇到这样的事,谁必然都会被吓着的。
陛下闻讯很快便赶来,满面的倦色和惊诧,厉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尹欢,你一直是伺候在戎夫人身边的,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发现异样吗,你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那名名叫尹欢的宫女早已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此刻面对陛下的责问,更是语无伦次,道:“婢、婢子也不知道,而且夫人一向、一向都没什么大碍的,吃得下也睡得着,睡、睡前喝了一盏蜜羹便睡下了,哪里、哪里知道,睡下不久,便听到夫人的叫声了。”
戎茵的小产着实让人捉摸不透,平日这样精心的将养着,太皇太后和陛下又日日关怀,连日常饮食都有人尝膳,十分小心,却落得小产的下场,始终都透着几分怪异。
此时陛下已然烦躁已极,也不想听旁人过多的解释,众人在殿外候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众御医和稳婆才从偏殿中走了出来,一个个儿看着都十分的疲累,看来这一次也是极棘手的。
“说吧,现在戎夫人的情况如何了。”
御医擦了擦额上的汗,跪在陛下面前,沉痛地说道:“回禀陛下,此番戎夫人滑胎致使玉体受损,又兼有出血过多的状况,需要好好休养,但此番戎夫人虽然是保住了一条命,不过往后陈夫人怕是难以再怀有身孕了,至于陈夫人为何会小产,臣还需与御医们一起查验参详。”
宫中之人向来视皇嗣为稳固自身地位的强大后盾,如今戎茵小产,日后又难以再生育,即便再得宠爱,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对任何人都形成不了任何威胁。
姜子墨皱了眉头,念着此番戎茵小产之事,只怕定是有人暗中谋害,怪只怪她平日里为人太过嚣张,虽然可怜她小产失子,却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一丝半点。
此时一名稳婆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似是颇为可惜的样子,陛下看了眼孩子,深深叹了口气,眼眸中是满满的心疼和懊恼。
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男婴,若是能够顺利诞下,陛下便能多一个承欢膝下的皇子了,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陛下本欲入内探视戎茵,却被霍成君给拦下了:“陛下,产房不吉,况戎夫人又是小产,血腥气太重,陛下若真是心疼戎夫人,待过些日子再来探望也不迟,且只怕这会子陛下即便真的探望了她,也会勾起小产的伤心事。”
姜子墨看了一眼霍成君,亦道:“是啊,陛下朝事繁忙,后廷之事有皇后殿下,陛下大可安心,且合欢殿这里还有华夫人照应着。”
这下陛下才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们了。”
经此番一闹,宫中的人也都毫无睡意,更多的是在议论着戎茵小产的原因,她们更有兴趣的便是这个,也不管那个失子的母亲是不是伤心欲绝,身子又有没有因此受损,宫中人心凉薄至此,也真是让人心寒不已。
偏殿之中,还有极重的血腥气,却因戎茵现下身体还很虚弱,而不能开窗通风,躺在榻上的戎茵脸色苍白如纸,一丝血色都看不到,原本一个姿容出众的女子,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扼腕不已。
接连几日下来,宫中一直处于愁云惨雾之中,戎茵虽然已经醒了,可一直都郁郁寡欢,不说话也不见人,容色也因此凋零了许多。
只因戎茵小产失子,陛下也多有眷顾,除了常去探望之外,也日日都送去了滋补品,但是对戎茵的宠爱终究还是淡了下来,日子长了之后,陛下也不愿再踏足戎茵所居住的地方了。
且自从戎茵小产之后,姜子墨日日都有风闻对戎茵的非议和不满,但并没有人敢在陛下面前这般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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