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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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戎茵会是个有福气的人,没想到临了了,这孩子还是没法子平安生下来,孤这皇后若没有丝毫表示,倒是显得孤丝毫没有诚意了,茵子,备下些补身子的药材,再叫上太子,随孤去一趟合欢殿。”
合欢殿外,合欢树依旧开得茂盛,有一枝树枝低垂,霍成君随手采下了一些。
尹欢刚出合欢殿,便见着霍成君,吓得忙退了一步:“婢子拜见皇后殿下,殿下长乐未央。”
霍成君不过瞧了她一眼,也不曾说话,径直入内,见戎茵躺在榻上,容色憔悴,霍成君嘴角微微一翘,仿佛对所见到的很是满意。
茵子清了清嗓子,戎茵见是霍成君到了,立时起身行礼:“未知殿下驾临,妾身未能出迎,还请殿下勿怪。”
霍成君笑着扶起戎茵,道:“戎夫人又何必这般多礼,这会子正是你养身子的时候,所以孤才未让人通报你,只是不曾想孤的到来,还是惊扰到你了,瞧你这般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只是你终究要养好身子,来日才能替陛下绵延子嗣。”
这一番话,让戎茵一下子落下泪来:“殿下这般疼惜,让妾身感激不尽,只是妾身的孩子没的蹊跷。”
戎茵声泪俱下,真真是令人心生怜惜,只不过霍成君并不会在意这些,冷眼旁观,连笑意中都透着冷意。
“这个孩子既然已经没了,即便戎夫人哭伤了眼睛,也是无法挽回了,与其伤怀失了孩子,还不如振作精神,尽早把身子养好了,这才能再服侍陛下,且只要博得了陛下的恩宠,又有谁还能令你不痛快,介时你想要为你的孩子报仇也不是做不到。”
此时,霍成君招了招手,刘托着托盘挪着极小的步子到了戎茵的榻前。
“这些物事虽不值得什么,但也是孤的一片心意,你看着合用便留下,若是不合用,便随手赏了宫人便是。”
戎茵现下还是泪眼婆娑的模样,瞧见端着托盘立于榻前的刘,眼神微微一暗:“怎敢劳太子殿下,况殿下赏赐,妾身怎敢随意赏给宫人。”
“罢了,这些物事既然给了你,便由你自己处置了,孤带太子过来,也想让你不至于心里那么难受,孩子嘛,以后还会有的,只要你有法子就好,时辰也不早了,你好好歇着,孤盼你来日飞上枝头。”
沁园之中,花红柳绿,一派欣欣向荣。
“说来宫中有福气的人到底不多,如今戎氏失了孩子,若是能再得陛下宠爱,那他日自然会再有皇嗣,膝下有子依傍,总好过孤身一人在宫中苦熬岁月,如今又是这样一派景色,所幸戎氏尚在小月,不然只怕更会刺心。”
同样的花样年华,却只能在深宫之中黯然凋谢,尚不如这满园的花草,还有人会来欣赏,哪怕只是被攀折,也好过默默无闻,独自神伤。
姜子墨却是无奈一笑,道:“宫中的孩子本就不多,说来总是夭折的更多些,倒似瞧着多了,心也冷了硬了。”
卞玉菁微微扯了扯嘴角,眼眸中蕴着落寞与自伤,道:“你的话,倒是也算不得错,可终究是可惜了。”
“罢了,你身子比我还弱些,这时候天儿多少还有些凉意,你要保重自己。”
夜风虽有些冷,但那夹杂着花香的风拂过脸颊的时候,还是觉得心旷神怡得很,姜子墨别过了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似有凄凉之意,隐隐的,尽力压抑着,却越来越明显,直到让人喘不过起来,揪着衣襟,隐忍着泪意,不让心中的悲凄宣泄出来。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姜子墨的肩膀上,姜子墨被猛然吓了一跳,快速擦去了眼角即将落下的泪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只是刚要开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愣愣的,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怕是一旦开了口,就会无法止住努力隐忍的泪水。
“如果真的觉得熬得那么辛苦,又何必还要一直隐忍着你的眼泪,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落泪可不是什么好事,后宫本就人心不稳,若是连你都这般情绪失控,只怕会更加乱象丛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若是真的累了,也给你身边的人抚慰你的机会。”
姜子墨只感觉到他在身后,环抱着自己,任由自己无法自控地抽噎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子墨终于止住了抽噎,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只是如今的自己,只怕是双目通红,太过于惹眼,而身后的那个人,早已经不知去向了,好像方才只不过是一瞬间的错觉。
姜子墨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离天璇湖并不远,小心翼翼地到了天璇湖边,以冰冷的湖水扑向自己的面部,刺骨的冷意不禁让自己颤了一颤,倒是立时让自己清醒了不少,以随身的绢帕将脸上的水渍擦干。

太皇太后寿诞,只因太皇太后不喜奢华,且戎茵小产不久,便没有大肆操办。
席位依照位份高低而安排,此番戎茵倒显得很是安静,虽然来得似乎比旁人早一些,倒也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可神色依旧带着几分倨傲。
姜子墨落座之时,众人多已落座。
“姜夫人素来都是很守时的,今日却姗姗来迟,着实让人诧异得很,妾身虽然不才,可还是斗胆问一句,夫人是否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亦或是在心中就对太皇太后的寿诞并不在意?”
姜子墨半低着头,借以掩饰自己暂时无法掩饰的失落感,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看着杯中的液体随着手的动作不停地晃动着,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心里是挥散不去的苦涩,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神情什么时候也开始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倒真是可笑得紧。
“方才在来赴宴的时候,仿佛看到姜夫人与一个男子卿卿我我,虽然看得并不真切,可始终都是逃不过旁人的眼睛的,姜夫人素来谨言慎行,恪守宫中规范,算得上是宫中的典范了,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只是不知道对于此事,姜夫人是否有话要说呢。”
姜子墨闻言之后,便脸色一变,对于那个声音的主人,连自己都无法确定那人是谁,可在宫中与男子接近,便是犯了大忌的,也不曾想会如此疏忽大意,正巧被有心人看到利用,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杯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公孙静突然发难,着实让人无法招架,姜子墨努力回想着方才与自己说话的那个男子,声音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却在一时间无法想起这声音在哪里听过,此刻,无论是说还是不说,只怕都是错的,可又不能置之不理。
忽然,有一个声音适时响起:“阳夫人,你倒是挺关心姜夫人的动向的,她在哪里又做了什么,你竟然比她贴身伺候的侍女都更加清楚,难道你不觉得,你也该将此事解释清楚吗?况且,既然没有看清楚,你又怎么能这般言之凿凿。”
卞玉菁开口为姜子墨开脱,但本就声音微弱,也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只是公孙静一脸的不忿,对此虽不多置喙,但不满的神色早已溢于言表,而在座的妃嫔也有所窃窃私语,轻蔑之色颇为刺眼,仿佛一切都如她们亲眼所见一般。
“身为嫔妃,就该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行为处事便该守着该有的本分,对于尚未查实的事情,便毫不顾忌自身身份地侃侃而谈,也不怕失了颜面,况且,与姜夫人一起的男子是朕,是否公孙夫人想着人查实一下,朕所说的话是否属实,还是你自行向姜夫人请罪?”
事态如此峰回路转,的确是让人瞠目结舌,公孙静的样子颇为震惊,她那种哑口无言的神情让姜子墨颇有扳回一局的快感,只是看向陛下之时,也是心存疑虑,那人虽然身量虽与陛下相仿,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并不是陛下。
公孙静虽是一脸的不甘,却还是站在了姜子墨的面前以大礼参拜,神情肃穆得让人心生寒意,如此庄重真真是让人想不到,只是公孙静抬头之时,那怨毒的眼神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方才妾身任意妄言,令姜夫人受惊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姜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妾身年幼无知,日后也万万不敢再有如此行径。”
姜子墨打量了她许久,也不知她的话是否是发自真心,但也告诫自己,这样的人不得不防,俗话说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此番她会这样,指证自己不贞,那么他日罗织的罪名,只怕会比这一次的严重许多。
姜子墨含笑倒了一杯酒,走到了她的身前,道:“你我虽无深交,可好歹都在宫中侍奉陛下,且今日乃是太皇太后寿诞,又怎可为此虚妄之事引来颇多纷争呢,还请公孙夫人饮下这杯酒,方才之事便当作没有发生过。”
姜子墨的一番话,让公孙静有些莫测高深了,看着姜子墨的神情带着迷惑和犹豫,而姜子墨端着酒的手已经有好些时候了,而公孙静也未见有任何反应,姜子墨歪了歪脑袋,笑着看着她,直到她显现出一丝惊恐之色。
好半晌,公孙静才颤抖着手接过那杯酒,慢慢地喝了下去,看着那惊慌失措的样子,真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若不是碍着今日非比寻常,出不得半点差错,不然姜子墨真的想就此扔下这些转身离开,噙着一丝笑容回座,而公孙静依旧跪在那里不愿起身,像是要对抗到底一般,那一脸的倔强,真的刺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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