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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领公寓里,苏阳洗了个澡,坐在屋里,心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他细细地回想昨天晚上与朱素认识的经过,还有凌晨先后收发的那几条短信,以及今天在602里接连发生的怪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不寒而栗。冰冷的阁楼……在民房二楼……我在你门口……苍蝇……马桶里的人头……电视里的杀人声音……一连串的事件联系下来,他直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覆盖满了寒意。他慌忙地把门一摔,直奔电梯而去。在他进入电梯的刹那,他隐约地听到有人在窃笑的声音,顿时,全身的血液为之一凝。他慌乱地死死按住闭合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梯跳动的楼层数字,惟恐害怕会出现电影电视中常见的恐怖镜头,一个满脸鲜血的人头突然自电梯顶部坠落下来,或是电梯里突然出现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肩膀,等他一扭头,看见一只白骨森森的手和一张白惨惨的脸。想着想着他几乎要为自己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吓得尖叫起来。他紧紧地贴在电梯的角落,浑身冒汗,紧张地期盼着电梯早点到1楼。但电梯偏偏却在3楼停住,打开门,门前空无一人!
苏阳几乎要晕过去,他冲上前拼命地按着关闭键。电梯终于缓缓地合上,但就在快要合拢时,又自动地打开,随即电梯门外飘过一个黑影。苏阳再也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瘫倒在地。
“你发神经啊,叫什么叫?差点吓死我了!”耳边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怒气冲冲的声音。
苏阳定睛一看,却见一个中年富态的妇女正一边揉在胸口,一边怒视着他。
苏阳真想大骂一句:“你才吓死我了。”但想想却是自己的理亏,只得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假装镇定地朝中年妇女“嘿嘿”一笑,“我以为是三楼的一个朋友,想吓一吓他,不好意思了……”
“真是有毛病。”中年妇女余怒未消。
苏阳强忍着心头的窝囊气,转念一想,决定报复一下该中年妇女,在电梯停到一楼时,他凌空做出拍肩膀的姿势,“老鬼头,一楼到了。”
“你在跟谁说话?”中年妇女转过头来,脸色发青。
苏阳冲她咧牙一笑,“我朋友啊,你没看见他吗?他一直就站在你身后呀。”
中年妇女“妈啊”一声惨叫,从刚刚开启的电梯门中挤出,以百米速度拖着一身的肥肉飞奔了出去。
苏阳晃晃悠悠地出了电梯,望着头顶上的的蓝天白云,心情一下子开朗了许多。原来世上的鬼多半都是人自己臆造出来,吓唬自己的。“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鬼还怕我呢?”想到此,他对自己之前的害怕之情好笑了起来。
“还是先去填饱一下五内脏吧。”他轻松地吹起了口哨。但这样的舒畅心情在经过公寓拐角的民房时一下子就被打散了。虽然他为了壮胆,告诉自己心中无鬼,自然无鬼,然后有意地抬头多看了民房二楼几眼。午后的阳光在玻璃窗上折射出一丝的迷离,幽幽地似乎在叙述着昨日里的血腥故事。阳光下是没有鬼的。他告诉自己说,但心情却仍然阻挡不住地低落了下去。不管怎样,想到昨天晚上一个女子惨死在里面,而事发后不久他就站在那楼下,听着死者手机传来的短信铃声,甚至收到一条从死者紧握的手机中发出来的短信,他就觉得心里有一阵的发虚,汗水不觉又冒了出来。
在一种压抑而又空虚的情绪中,他将自己的身体搬到一家小吃店,强迫着自己吃完了一份炒饭,再将自己搬到上社公园里。他从来未曾像现在这样渴望拥抱热闹,而害怕独自一个人。以前的时候,总觉得一个人的孤独也是一种享受,因为那可以静静地享受心灵的盛宴。但如今,他却深刻地体会到一个人的孤寂与无依。人总是在脆弱的时候,才想有个伴。“也许该给自己找个女朋友了。”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夜色渐渐地倾斜了下来,最终覆盖住整个的天空。整个公园里黑魆魆的一片,仿佛一张巨大的网,随时可能落下来,将人裹住,夹藏着让你无路可逃。苏阳恹恹地出了公园,在公寓外的小餐馆吃了个饭,磨蹭着挑了两张DVD,两本旧书,看指针指向11点,无奈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地渴望着有一个家,却又从未像现在这样抗拒着回到一个人的家里。也许公寓对来说,以前尚可称作是一个栖身之所,而如今只是一个最后的收容所,收容这一身臭皮囊而已。
苏阳一个人站在电梯口等电梯,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回过头望去,原来是中午被他惊吓了的那中年妇女。她一脸怒容地看着他,“小伙子,以后少玩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来吓唬人。”
苏阳淡淡一笑,陡然邪念再生。电梯停到一楼,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中年妇女举步进去,苏阳却站立着不动,脸带微笑地说:“怎么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挤电梯啊,那算了,我还是等下一部好了。”
电梯里传来中年妇女凄厉的一声呼叫,然后缓缓上升。苏阳强忍着笑,所有的紧张一下子缓解掉了。另一部电梯下来了,他进去,按下了七楼。望着电梯那闪烁的楼层显示,他心头的愉快渐渐地冰冻。他甚至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和那中年妇女一起坐电梯,至少有个伴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电梯中,回想着刚才的玩笑之言,一阵的鸡皮疙瘩爬了上来,他仿佛觉得自己旁边真的站满了人,透明的人,一个个冲着他的脸,他的脖子呼吸,白骨苍苍的十指缠绕在他的眼珠子上、喉结上,狞笑着,磨牙霍霍着。苏阳用十指捂住脸,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心中的恐惧压抑得他几乎呼吸不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只能在心里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老陈说过的话:这个世上没有鬼,别自己吓自己。
电梯终于平稳地在7楼停住,苏阳飞也似地奔了出来,开门,开灯,再把通往阳台的门打开。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满室的光明和对面楼的灯火,他觉得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有一种回到家的安全感。
只是这一种安全感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的加深要一点一点地流失掉,直到稀薄得撑不起心脏平稳的跳动。苏阳将所有的一切收拾好后,熄了灯,让自己躺在床上,却怎么都无法入睡。他总觉得自己一闭上眼,便看见那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在对着他笑,脖颈处的血窟窿便是她巨大的笑容,然后耳边响起那凄厉的叫声:“不要割我的头,好痛哪……”一声一声,就像是锯子一样地切割着他的神经,让他觉得神经都快断裂崩溃了,只敢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一刻不敢合上眼。四周悄然无声,连平常嫌吵的火车经过声今天都阂寂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躺在一口棺材里,时刻等待着棺材板盖落下来,将自己的眼皮合拢。到最后,他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眼皮合拢呢,还是害怕那棺材盖的合拢,将自己逼入无边的黑暗中。他只听得自己沉重的呼吸,感觉到眼皮死死撑着的酸涩感。汗水自肌肤涔涔地渗出,将床单浸濡得如青苔般潮湿冰冷。
终于,有一列火车轰隆轰隆地开了过来,苏阳也从梦魇般的恐惧情绪中挣脱了出来,他伸手打开床头的壁灯,晕黄的灯光将屋里的黑暗逼退到三尺之外,让他略微拾回了一点安全感。他起身喝了一杯凉开水,想了想,把音响打开,塞入一张班得瑞的CD,再把阳台的门打开,灯也不熄,重新躺回床上,睁着眼望着灯光中朦胧的天花板,听着流水般的潺潺音乐,待得眼睛的疲倦一点一点地倾拢上来,将自己送入了梦乡。
公寓监控室里,小张盯着闭路电视里空荡荡的7楼楼道,打着哈欠问老张:“你说我们这样监控真的有用吗?你能确定他就是会出门吗?如果不出门的话,那我们呆在这里,他屋里发生翻天覆地的事也不知道啊。”
老陈沉吟着,“你说的也对。那你留守在这里,我上去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
“等等。”小张兴奋地说,“你看你看,他出来了。”
老陈定睛一看,果然,摄像头里的苏阳西装革履地正开门出来。
“好奇怪啊,他走路的样子怎么那么不自然呢,白天都没有见他这姿势啊。”小张凑近了屏幕看。
“把图象放大来看。”
摄像头下的苏阳,眼神空洞,身体僵直,走路的姿势感觉上不像是在走,而是被人提着往前迈,或是有人推着一般。老张皱起了眉头:“他在梦游!”
“梦游?”旁边的保安一副吃惊的样子,“以前可从没有监测到他梦游的样子。”
苏阳一步一步地朝着楼梯走去,在即将拐进楼梯时,他突然停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看。老陈和他的眼神对上,冷冷地打了一个寒噤。那一个眼神,和白天在电视屏幕上闪现的那眼神何其相似!“鬼上身?”一时间,老陈脑海中闪过的竟是这么一个词,但随即就被自己的理智否定掉了。但那一种诡异感却压抑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苏阳拐入楼梯,隐没在黑暗中,也从闭路电视里消失。“小张,你继续在这里监视,我出去监视楼道情况。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报告。”老陈强摄住心神,摁了摁腰间的枪,快步走出监控室,来到公寓前的花园边,将自己掩藏在一大丛万年青后面。
约隔十分钟,老陈见到苏阳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从楼梯里出来,他似乎四肢已经僵硬,关节都无法伸缩活动,下楼梯的动作虽然不像鬼电影中所展示的僵尸那样一蹦一蹦的,但其差别也就在于同时是动一只脚还是两只脚。他每一步似乎都是重重地踩下去,然后整个身子跟着倾斜过去,接着伸出另外一只脚,身体跟随着往另外一边倾斜去。奇怪的是,尽管他的姿势看上去很用力,但却没有丝毫的脚步声。苏阳就以这一种怪异的姿势一直走出公寓。
“小张,快点出来,跟上他。”老陈对着对讲机低声呼唤小张。
“收到。”小张回复道,不多时,他就出现在老陈的身边。两人悄悄地顺着墙角接近着苏阳。
苏阳在公寓门口的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
“小张,快点去取车。”老张有点焦躁。小张飞快地跑开,不多时,那一辆已经摘去警灯的桑塔那悄无声息地停靠在老陈身边。老张打开车门,出租车已经过了公寓前的拐角,看不到踪影。“快跟上。”老陈催促着小张。

小张踩了下油门,车低吼了一声,箭也似的冲了出去。过拐角时,老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民房二楼,只一眼,心里寒意森然。他隐约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钉在窗户上,冷冷地盯视着他们,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他的脊梁。“难道晚上会是一场恶战?”老陈心里憷惕着,“为什么就会有这么多的不祥感觉呢?是否我也开始害怕了?”
车子很快就跟上前面的出租车。小张把车速降了下来,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老陈也趁机将眼睛闭上,在脑海中回放着今天里的一幕幕。想到那一双眼睛,老陈忍不住再次打了一个寒噤,“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的幻觉?”老陈心里默念着,“如果是真,那到底与本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路追随着我等?如果只是幻觉,那究竟是我的哪根神经被触动了?”老陈叹了口气,“可别当了一辈子的警察,最后栽在这无头的凶杀案上。”
“怎么这路这么熟呢?”小张专心着开车,却按捺不住心头疑问唠叨了一句。
老陈睁开了眼,看了一下窗外的景象,一块巨大的招牌自眼前掠过,轻轻“哼”了一声,“这是我们今天早上走过的路。”
“你是说,我们是在去步云花园的路上?”小张的手抖了一下。
“除了它,还能去哪里呢?看来602室的谜团晚上应该可以解开了。”老陈看出小张的紧张,故作轻描淡写地说。
小张紧闭着嘴唇,不再说话,只是专注开车。
前面的出租车缓缓地在步云花园门口停住,小张和老陈在相隔大约十米的地方停住了车,看着苏阳下了车,依旧保持着那奇怪的姿势走到6栋的楼下铁门边,按了下门铃。
“这么晚了,他找谁呢?”小张奇怪道。
陈放下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平静地说道。
“602?那谁给他开门?”小张惊叫了起来。
“你看看就知道了。”
小张看着老陈那严肃而镇定的面孔,狂跳的心稍微平息了下来,心里暗自惭愧着,“不愧是老警察,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事都不会惊着他。”
铁门“喀嚓”一声开了,敲碎夜的沉寂。小张用手捂住嘴巴,好不容易才把那一声惊叫咽进肚里。
老陈看着苏阳的身影没入了楼道之中,拉了拉小张,“快点,我们快跟上。”
到了铁门处,小张掏出工具,很快就将铁门打开。老陈想了想,对小张说:“你还是留在车里,记得时刻观察楼上的动静,一旦我有呼你,你就马来。”
小张点了点头,“那你小心。”
老陈掏出枪,上膛,冲进楼道。楼道里黑咕隆咚的,所有的声控灯都熄灭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老陈沿着墙根,摸索着上到五楼,然后躲在楼梯口窥视着。隐约地看见苏阳的身影站在60前,举着手指敲了一下门。只是轻轻的一敲,门“吱呀”的一声,自动地开了,苏阳蹩进了屋。铁门敞开着,犹如一张巨大的嘴,时刻准备吞噬着一切冒昧的进入者。
老陈只觉得手心里全都是汗水,潮湿得几乎握不紧枪。他干咽了下口水,悄悄地靠近602房,靠在墙上侧耳倾听。屋里先是“轰啦”一声,似乎是什么大东西倒地,随即传来钝钝的敲打声,“扑扑”作响。隔了一会儿,老陈听到“呜呜”的压抑啜泣声,顿时一阵的毛骨悚然穿透他的骨头。他刚想冲进屋,铁门却“砰”地一声关上了。
“小张,有情况,快点上来。”老陈急急呼叫小张。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攥紧他的心,他持枪的手几乎都握得要僵硬了。一分钟……两分钟……他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漫长。他将耳朵趴在铁门上,呜咽声犹然在耳,撞在黑夜的空间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声效,仿佛似地底下冒出来,又似是自人心底里钻出来,紧紧地攥着人的心,难于呼吸。老陈看了看手表,咬了咬牙:再等一分钟,如果小张再不上来,那就只能一个人撞门进去了。
就在老陈快要绝望之时,楼道里传来沉重的奔跑脚步声,只见小张狼狈地踉跄跑上来,身上衣裳凌乱。
“怎么了呢?”老陈看到小张,虽然他的样子仓皇而可笑,但心里一下子安定了许多。
“三楼楼道里有个什么东西绊了我一脚,好象有人在抓着我不让我跑。我摔了一跤,然后踹了那东西一脚才挣脱开。”小张一脸的惊魂未定。
老陈脸上阴晴不定,“先别管那些,快点把门开了。”
小张一看老陈的脸色,心里一沉,把枪往腰里一插,掏出工具,开起锁来。老陈则双手握枪,枪口对着屋内,随时准备开枪,同时耳听四方。黑暗中,只有小张开锁的细碎声,还有那呜咽声不绝如缕,揪人心怀。
门开了,老陈一脚踹开,抢先进去。小张扔下手中的工具,一手拔枪,一手自腰上掏出手电筒,往里一照。这一照,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只见苏阳坐在电视机前的地上,正搂着一堆干枯的人的肢体在低低啜泣,一些自肢体里掉出来的蛆虫在他身上爬啊爬,旁边则是一对被放倒拆开了的音响,其底部的面板被苏阳撬了出来,那些肢体正是从音响里倒出来的!
面对小张和老陈的出现,以及手电筒的光芒照射,苏阳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呆滞着眼,搂着那堆肢体,面部不停地在着,眼泪一滴一滴地坠下来,就像是死了至亲的人一般,而全然不顾周遭的恐怖,甚至连一只蛆虫爬上他的脸,进入他的嘴中他也浑然不觉。
小张的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
“快撤!”黑暗中,老陈几乎是扯着小张出了门,然后掏出手机,急促呼叫:“刑警队吗?我是老陈,步云花园602室有新情况,我们找到了那尸体,你们马上过来。”映着手机的荧光,小张发现老陈额上已是密密的汗珠。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在这里等刑警队上来吗?”小张颤声问。
老陈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不,我们要把苏阳拉出来,他在里面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我们?拉他出来?”小张惊恐地往黑魆魆的602室里看了一眼,心里瑟缩了一下。
老陈没有再多言语,把枪往腰里一插,“把手电筒给我。”
小张犹豫了一下,却被老陈劈手抢夺了过去,然后老陈一个闪身,再进了不了就是一死。”小张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也闯了进去。屋里,老陈口咬着手电筒,一手扑打掉苏阳身上的蛆虫和人肢,一手将其从地上拖起来。小张连忙上去,将苏阳连拖带扛地弄了出来,再把门带上。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老陈再度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幽幽地在屋里回响,将人汗毛惊得根根竖起。
门外,小张喘着粗气,苏阳已停止了哭泣,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势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若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似的。
小张喘息未定地问老陈:“他究竟怎么了呢?中邪了?”
老陈点了一根烟,吐了口眼圈,心情随之放松了点。他望着602紧闭的门,弹了弹烟灰,答非所问,“不管怎样,我们总算达到了今天晚上的目的,不是吗?”
小张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再问。
刑警队的支援人手很快就抵达,依然是昨天早上的那五名警察。人多了,胆气也壮了,小张将门打开,大家齐齐进入,一个个都被眼前狰狞可怖的一幕惊呆。
“真没想到,尸体竟然会藏在音箱里。”一个警察喃喃道。
老陈蹲下来,捡起一块残肢看了看,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直冲脑门:“这个凶手,竟然如此残忍!将人杀死、肢解了还不够,竟然还拿在火上烤过!”不过有些肢体似乎烤得不够干,所以经过几个月的腐化,长出了蛆虫,也将那一股尸臭散布满房间。
老陈一句话,将屋内所有人的心都震得颤了一下。老陈举着手电筒进了厨房,仔细检查了一下煤气灶,在灶底上发现几滴已经干涸了的油脂。
“对了,她的头呢?没见人头在啊。”客厅里传来小张的惊叫声。老陈的心一沉,他一下子想到陈丽娟失踪的人头。“看来两者果然就是有关系。”
老陈走出厨房,来到门外,苏阳依然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呆坐着。
“他怎么了呢?”一个队员问道。
“梦魇,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梦游。”老陈低声答道。
“那要不要叫醒他?”
“不用了,知道事实真相只会让他崩溃,什么都记不得对他最好。”老陈转过头来对小张说,“你送他回家吧,记住,不要弄醒他。如果他醒来,也绝对不要告诉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即便他有疑问,就只说他梦游走在街上,你看到了就顺便把他送回来。”
小张“哦”地应了一声,他拉起苏阳。苏阳依然是两眼发直,手脚僵硬。如果不是之前看到他的行走和哭泣,小张真觉得自己拖着的是一具僵尸。
小张忍不住转过头去问老陈:“你觉得晚上这一切的事,是否真的就是朱素的鬼魂在招引着我们过来?”
“我还是不相信鬼魂之说。”老陈正色道,“如果真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更宁愿相信,是苏阳的潜意识将他召唤回来602的。”
“潜意识?怎么说?”
“每个人其实都有第三只眼睛,这只眼睛可以说是全息的,就是它具有扫描仪一般的功能,可以将人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只是我们大脑处理和应对信息的能力有限,于是那些信息进入大脑之后,会经过过滤,只有少数在我们看来是比较重要的信息才能进入我们的意识层中,其他的都被隐藏进了潜意识。但隐藏并不代表不存在,它会以其他的形式提示着我们,比如梦。所以我也只能假设说,在白天里,苏阳的第三只眼睛就已经注意到音箱里藏着秘密,只是这样的信息不被他的意识所接纳,所以被屏蔽掉了,但到了晚上时,人的意识审查比较薄弱,那些被压抑的潜意识内容就会浮现出来,促使着苏阳产生这一系列怪异的行动。”
小张本来还想问那两次开门的诡异,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没有答案的东西,又何必去多问呢?想多了,反倒就是惊吓起自己。”
但这一切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不知道接下来的岁月里,还有多少令人难于置信的事情或是惊心动魄的事件等着自己呢?小张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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