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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就抵达步云花园。花园比晚上时看起来更为破败。苏阳指引着警察上了6栋602。邻居们都惊诧地看着他们,窃窃地议论着,眼神中流露出好奇与不安。
老警察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朱素的门户,铁门上的锈迹和尘灰都逃不出他敏锐的眼睛。年轻警察则在一旁不停地拍照。老警察直起身来,问旁边的邻居:“这是朱素的家吗?”
邻居点了点头,反问道:“她是不是出事了?难怪好几个月没有回来。”
“几个月没回来?具体有几个月?”
邻居扳着指头算了算说:“有四个月多一点了。”
老警察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对年轻警察说,“打开门吧。”
苏阳急急道:“为什么不敲门呢?她昨天晚上还给我发短信说她有回来的,只是邻居没有看到而已。”但随即想到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便闭上了嘴,暗骂自己的贱,都被人卖了,竟然现在还傻傻地相信着别人的话。
老警察注视着年轻警察戴上手套,从背包中拿出一堆工具着手进行开锁,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苏阳:“你没有看到铁门上的灰了吗?这门至少有半年没有人出入了。”
年轻警察很快就将铁门和房门都打开。老警察戴上手套,轻轻推开门。苏阳手心中满是冷汗,却还是咬牙跟着进去了。房间里很黑,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只有微弱的光从厨房里透了进来。年轻警察摸索着开灯,却早已被供电局停掉了。
苏阳很快就适应了屋里的昏暗,但屋里弥漫着的一股腐臭味却让他胸口发闷,大脑发涨,肠胃翻腾。他深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句:“这什么味道啊,这么臭?”
黑暗中传来老警察低沉的声音:“如果让你当几年警察,也许你就会习惯这味道。”
苏阳还想多追问究竟什么味道,眼前突然一亮,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下光线,也将疑问嚼死在舌头尖。原来是年轻警察把窗帘拉开。屋里的轮廓顿时清楚了起来:这是两房一厅的布局,他们现在所站的客厅中摆放着一套家庭影院,一张沙发,还有一张茶几,茶几上零散地堆放了遥控器、CD等杂物,令人意外的是,茶几上竟然同时放着一只花瓶,花瓶上插着两枝百合,不过早已枯败得只剩下两根残梗。看来朱素应是一个懂得生活情趣的人。
突然,苏阳惊叫了起来。两个警察猛地转身,门外看热闹的邻居也齐齐心跳了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苏阳的身上,却见他直直地指着门后的一个角落里,面无人色。老警察警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红提……红提……”一时间,苏阳心如乱麻。两个警察也是脸色一变,年轻警察快步走上前,将一袋红提从角落里提了出来。红提犹然显得新鲜,与屋子里的陈腐气息显得格格不入,显然绝对不可能是四个月前的遗物,那只有一个解释:昨天晚上有人在苏阳走后,将他遗留下来的红提带进了屋!
老警察脸色发青,拉了年轻警察和苏阳急急出了门。
门口,众邻居一个个脸上呈现狐疑与不安的神色。老警察也不作解释,掏出手机,走出人群,打起电话:“刑警大队吗,我是老陈。我和小张现在在白云区步云花园6栋602。我们怀疑这里面曾经发生过凶杀,而且与早上的那起割头案有关。请紧急派遣人手过来增援搜查。”
邻居们躁动了起来。老陈走进人群,目光扫视过众人,沉声问道:“你们当中有谁和朱素比较熟,知道朱素的电话和其他情况?”
一个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说:“我有她的手机号码,等等,让我查查,嗯,是138623536。不过我和她也并不太熟,她虽然在这里住有几年,但基本上都不跟其他人串门,我也是一年前她要我帮她修热水器时才留下的电话。”
老陈的目光停留在苏阳身上,苏阳正翻看着自己的手机,对照朱素的电话号码,脸上明显地有一种见鬼了的恐怖表情,“怎么可能呢?难道网上真的是朱素?那她人呢?究竟是人还是鬼?”
老陈将手搭在苏阳的肩头,示意他冷静下来。他转身再问周围的邻居:“在朱素失踪前,你们有没有察觉到她的什么异常之处?还有啊,她失踪后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她?”
邻居们七舌八嘴地说了起来,总结来说有几点:一、朱素是差不多三年前跟她的父母一起搬到步云花园6栋602,买的是二手房,搬过来不久后,据说她的父母就移民去了澳洲,没再回来过,只有她单身一个人住在这里;二、朱素虽然年龄不小(谁也不知道具体,只看样貌猜差不多二十岁),长相不错,但却极少有见她带朋友回家,也几乎不跟邻居串门,只有在她失踪前的两三个月时间里,偶尔会有一个男的过来找她,但自从朱素消失后,他也就再没来过。男的多数是在晚上十来点以后过来,个子不高,身高大概165左右,皮肤挺黑的;三、朱素失踪后,除了查水表收电费的来敲过门外,大概平均都有一个年轻人来找她,但等邻居告诉他说朱素不在,602是间空屋后,他们都将信将疑地离去。
老陈在心里细细地将这些线索梳理一遍,直觉上那一个皮肤很黑的男子存在着很大的悬疑,不过为什么每个月都有男的来找朱素,这就有点奇怪。莫非那些年轻人的身份都跟苏阳一样,是在网上被“骗”过来的,那幕后主使者的意图又是什么?
还来不及老陈在心里找出个答案,刑警队已增派了五名警察过来做援手。他们向老陈简略地了解了下情况,再彼此碰头嘀咕了一小会,老陈转身对苏阳说:“要不你先回去吧,这边暂时已经没有你的事了。如果有其他的什么问题,我们会届时再找你协助调查。”
苏阳摇了摇头,“不,我想跟着你们查清一下究竟是什么回事,早一刻知道答案我也可以早一刻安心。”
老陈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你进屋了后不要乱动,以免破坏现场。”
老陈示意小张警察在把门打开。门刚一打开,苏阳只觉得腐臭味道比之前更为浓烈,几乎要渗入人的每一个毛孔中。几个警察交换了下眼神,神色都凝重了起来:看来果然是有情况。
门被缓缓地全部推开,几乎所有的人都“啊”地惊叫了起来:屋里竟然盘旋着一大片的绿头苍蝇,就像一片绿色的、诡异的云,被门打开所卷起的风吹得四散到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小张惊异地张着嘴,喃喃道:“都秋天了,怎么哪里来的这么多苍蝇?”他捂住鼻子,强忍着屋里的难闻味道和心头的恶心,快步去开了窗户。
苏阳跟着警察进了屋。大家都嫌恶地用手挥散扑到身上脸上的苍蝇,怀着敬业的精神忙碌了起来。
苏阳呆立在屋子中央,看着众警察仔细地检查着屋里的每一个细节,从厨房到卫生间,从卧室到客厅,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那些苍蝇也不闲着,它们似乎有着某种默契似的,或者是因为苏阳身上的某种气味吸引了它们,它们纷纷地往他身上落去,任他左挥右赶,也无济于事。不一会儿仿佛屋里的所有苍蝇都聚集在了苏阳身上,密密麻麻,像一张绿色的、粘稠的毯子,将他从头到脚都裹了起来。苏阳顿时觉得整个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他惊恐地张口叫道:“老陈,快来救我……”只这么张嘴的一瞬间,苍蝇已步步为营,将他的口腔占领满。想到含着满腔的苍蝇,世上最肮脏的生物之一,苏阳只觉得整个喉咙、整个胃部都翻山倒海了起来,他跌跌撞撞摸索着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老陈听到苏阳的叫声,转头望去,却见到骇人的一幕:数以万计的苍蝇黏附在苏阳的身上,随着苏阳身体的晃动幽幽地发着绿莹莹的光,诡异而又可怖。老陈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冲苏阳跑了过去,用力地扑打那些苍蝇。
但那些苍蝇仿佛带着神秘的使命,任老陈左扑右打也巍然不动。老陈惊骇地止住了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阳连绊带撞地扑进卫生间,抱住马桶,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那些苍蝇也如同解冻了的冰屑,自他的身上渐次剥落,掉在地上,厚厚地铺了一层。
所有的警察目睹着这一幕,眼神中都掠过惊诧与恐惧。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苏阳只觉得自己几乎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整个人虚脱了一般,但那一阵阵的恶心感,还是让他无法抑制地继续干呕着。终于,他再也禁受不住胃的无力收缩,一坐在苍蝇铺就的地毯上,只听得“毕剥”一阵苍蝇尸体迸裂的声音。
老陈等站在卫生间门外,望着苏阳的举动,一个个胃里跟着翻腾,迟疑着是否应该上前帮忙。
许久,苏阳抓着马桶挣扎着想坐了起来。他极力地不去看马桶里的秽物,但却又忍不住地扫描了一眼,但只这一眼,几乎令他魂魄飞散,灵魂出窍:他看到马桶里的呕吐物凝成一个人头的形状,而苍蝇的尸体漂浮在上面,恰似女人披散的头发,然后似乎底下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女人的人头,又似是女人张大嘴,将所有的秽物吞入进去,只见得那些黑白相间的秽物打着旋儿,飞速地自马桶里坠下,进入底下的水管中。
苏阳惨叫一声。老陈等心里一缩,猛地冲进卫生间,一把扳过苏阳,“你怎么了呢?”
苏阳两眼外凸,手指僵硬地指向马桶,“人头……在吃……”
一句话,令所有的警察都打了一个寒战。小张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看马桶,里面干干净净,好象真的是有一张大嘴将所有的秽物舔吸走似的。小张将头扭向另外一个警察,颤声问道:“你刚才检查厕所,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那警察也是面色惨白,摇了摇头,“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老陈拖着瘫若软泥的苏阳往外走。门外的邻居纷纷捂着鼻子闪避。也难怪,现在的苏阳,浑身都沾满了苍蝇的黏液,衣服上还挂着刚才吐出的秽物残余,最主要的是,他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两眼涣散,头发凌乱地披散在额头,活脱脱的一个白日鬼。
老陈招呼小张过来,“你送他回去吧,不要再让他受什么惊吓了。”
没想到苏阳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呼”地一下站直了起来,“不,我要在现场,等你们结果出来后再走。”
老陈楞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不能白受了这么多苦。不管是有人捉弄我,还是真的有鬼上身,我都要弄一个水落石出,否则我会真的永不得安宁。”
老陈看着苏阳的坚毅,沉吟了会,说:“那好吧,你就继续留下来。小张,你陪着他,注意不要再让他出任何的意外。”
苏阳脚步虚浮地跟着老陈、小张再度进入了602。他的脸色仍未从惨白恢复过来,但眼神中已经褪去之前的恐惧,而代之以一种坚定,甚至是愤怒。想来也是,苏阳二十多年生涯中,何曾遇上过如此狼狈的事,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对控自我制情绪颇有几分自信,但今天却连对方半个鬼影都没摸着,平白地让人家接连吓了个半死,搞得在老陈等面前狼狈不堪,于是反倒激发起他的斗志来,誓要将真相追查个清楚。

但几个警察几乎将整个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论尸体还是凶具,甚至连血渍等蛛丝马迹没有。小张狐疑地看着老陈,“难道是我们判断错了?”
老陈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么重的尸臭味,还有这么多逐臭的绿头苍蝇,怎么可能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只能说我们到目前还没有找到而已。”
“但能找的我们都找了啊,连个耗子的尸体都没有发现。”
老陈望着满屋的狼藉,确实所有可能藏有尸体的地方都找遍了,包括大小柜子,床底屋角。马桶、浴缸、墙壁也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任何近期动过的痕迹。“那究竟能藏在什么地方呢?”老陈陷入了困境。其他的队员都一筹莫展地望着他。
“再检查一遍吧,仔细些。”老陈也有一点无奈。
几个警察都默然无语,分散开更仔细地搜查起来,将每一个抽屉都打开,每一件衣服口袋都掏出来,所以可能藏有物件的地方都掀起来查看,甚至连墙角的老鼠洞都用铁丝勾伸进去探测,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看来凶手真是个老手。”小张恨恨地说,“又是一个无头案。”
老陈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算了,大家把东西复原一下,撤了吧。”然后转过头对苏阳说,“什么都没发现,也许我们就是多疑了。”
苏阳侧耳倾听,脸上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他指向客厅正中央那台29英寸的电视机说,“那里面有人,在杀人……”
老陈看了他一眼,心头一动,回头对队员说:“把那电视拆了。”
几个人很快就将电视的外壳拆了,但里面除了正常的电视零件外,什么都没有。老陈扳过苏阳,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苏阳眼神中一片迷离恍惚,“我只听到有人在哭泣,说别割她的头,好痛。就是从那电视里传出来的。”
“但你也看到了呀,里面什么都没有。难道又是你的幻觉?”小张耸了耸肩,“今天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不过我觉得最怪的还是你。”
“这不是幻觉!”苏阳激动地抓住小张的肩膀,“我真的听到了,很细的哭声,你们仔细听听,真的有的。”
老陈掰开苏阳的手,“你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还是先回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吧,什么都别再多想,案件我们会破的,到时结果出来时再通知你。”
苏阳颓然地收回了手,“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我呢?”他挥舞着双手,悲愤地对着空中大叫了起来:“但你为什么又偏偏找上我呢?”
老陈朝小张使了个眼色。小张会意,上前抱住苏阳往外拖,“走吧,我们出去吧。”
“放开我,她在向我呼救呢,你听,她叫得多凄厉:‘别割我的头,我好痛哪!’”苏阳张牙舞爪地挣扎着,却被小张硬拖出了602。
老陈待所有的队员都退出了房门,最后地扫视了一下屋里,目光停留在了电视上,他突然感到心里一冷,仿佛电视里真的有一双眼睛在冷酷地盯视着他,这种感觉是他从业20多年来从未曾有过的。他定了定神看去,电视屏幕上只有幽微的反光闪烁,前面立着的两个一米多高的音响也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切与普通的家庭影院并没有任何的差别。
他缓缓地退出了门,心里叹息了句:“看来这里真的要变成一座凶宅。”
门关上的一刹那,他仿佛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心里一凛,“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鬼不成?还是连我也出现了幻觉?”一时间,他心头一片的茫然。自从穿上这一身警服开始,已经是过了差不多25个年头,这25年中,他可以说是怎样的恐怖场面没有见过,经历过,他曾经亲手接触过被肢解了的尸体,被水泡得发涨发臭的尸体,曝尸久了都生满了蛆的尸体,另外也曾被追捕歹徒时被其开枪过,拦截罪犯时被其用车撞过,可以说见多了各式的死亡的场面,也经历了无数的生死,但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心里心惊不已。“也许真的是老了吧,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受任何阴气和传闻的侵扰。”
门外,苏阳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对老陈说,“我敢保证,我刚才听到的不是幻觉。如果说马桶里的人头让我有一种不真切感,那么刚才的哭声我可以十分肯定,我是清醒的,因为那声音真的是很清晰,就像是在耳边响着一般,而且还带有着音响的效果。”
老陈凝视着苏阳,“我说过,这件事我们警方会解决的,所以你就不要再给自己多惹什么麻烦。我们现在送你回去,你好好洗个澡,吃个饭,最好就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忘掉。”
苏阳不再争辩什么,垂着头默默地跟在老陈等身后下楼。围观的邻居也都四散而去,与苏阳等的沉重心情不同,他们是松了一口气。没有找到尸体,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因为谁也不想将来走过602或想起602时心里有一个阴影。只要朱素不是在家里被人杀死,那么她的命运与他们也就无关了。他们所求的,只是不希望自己生活的安宁被打破而已。
老陈和小张将苏阳送回上领公寓。苏阳一路上就只是耷拉着脑袋,似在沉思,又似在沉浸于某一个梦幻境界中。到了公寓,苏阳也是游魂一般地跟着小张、老陈上了楼,连开一个门都花了近一分钟。
苏阳的失魂落魄老陈全都看在眼里,不禁有几分担忧。他语重心长地对苏阳说:“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不过我还是那一句话,这个世上并没有鬼,无论发生什么怪异的事,你就都把它当作是一种幻觉,闭上眼睛不去看它,不去想它,它也就奈何你不了。记住,千万不要自己吓着自己,做出什么傻事来。”
苏阳眼神空洞地看着老陈,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把门关上。
门外,是老陈和小张相对苦涩的表情。两人进了电梯,小张问老陈:“你怎么看待今天的事情,特别是这一个苏阳?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在故弄玄虚,掩盖什么呢?”
老陈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不像。你刚才应该也看到,那些奇异的苍蝇,还有马桶里的怪事。都不可能是他来操纵的,更像是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才操控着他。所以我担心,苏阳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你是说,苏阳会步陈丽娟的后尘,成为下一个的无头尸?那凶手会是谁呢?”小张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一定是他杀。我怀疑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窥视着我们所有人的举动,然后将影响我们中意志薄弱的人的情绪和行为。我担心苏阳会在恐惧的刺激下情绪崩溃,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
“老陈,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小张感觉背部有一点寒意在一点一点地弥散开来。
“不,我还是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魂的存在,不过我承认会有一些超乎人类感官体验的异类物质存在,就象是异度空间里的力量。我们平常里都无法感应到,但在一些非常事件或是非常情境下,它就会现身,而且力量不可小视。”老陈心里回想着在602房关门时所感受到的那一双奇异眼睛,脊背一凉。他不能想象如果那一双眼睛真的时刻跟在苏阳的生活中,对他会是怎样的一种惊慑,恐怕真的会把他逼得精神崩溃,做出非理智的事来。“可是该如何阻止这一切呢?”老陈心如乱麻,一时竟只能祝愿苏阳有足够的运气和坚强的意志,逃过这一劫。但以苏阳今天的表现来看,他能够做到的概率还是比较微渺的了。
老陈和小张刚回到局里,同事就递给他一份材料,“老陈,你早上要我查的手机138623536的记录已经出来了,这个号在四个月前已经欠费被停机了,然后一个月前重新被人开通,就是死者陈丽娟,这是她最近的通话记录,她昨天晚上的短信记录显示,她只发出了12:50的那一条短信。至于前一个机主的通信记录,移动公司说他们暂时只能查到最近三个月的记录,超过三个月的,需要多一点时间来搜寻,但最多也只有最近半年的记录。”
“那最后一条短信是谁发的呢?”小张失声道,“那个时间陈丽娟已经被杀死了,难道是朱素的鬼魂不成?她和陈丽娟又是什么关系呢?”
“也许就是为了引我们去侦破她的冤情吧。”老陈若有所思。
“你是说,朱素就是确定已经死了?”
“应该差不多吧。也许602里的浓重尸味就是她发出的。”
“真惨。”小张摇摇头道,“也不知是谁和她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怨。如果真的可以确定那又是一个凶杀案的话,那么我们该从哪里入手?是先找到她的尸体呢,还是先找到相关的可疑者,比如她的男朋友?”
老陈点了根烟,吐了口烟雾,再挥了挥手,驱散了下烟雾,“不,我觉得我们可以监视苏阳,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线索,甚至可能会带领我们找到朱素的尸体和凶手,当然了,前提是他禁受得起胆识的考验。”
“那如果禁受不起考验的话呢?”
“那他就有可能就会成为另外一个无辜的死者。”
小张嘟囔着,“那这还是成了一个鬼案,我们如果要阻止它发生,岂不是就成了法师?”
“你当是香港电视里的鬼片啊?真的有一个鬼魂等你拿符来罩它?我们现在对付的,是心魔,而不是真的鬼。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些被压抑的阴暗面,而这些阴暗的部分一旦被外界的环境所影响,就会产生一些幻觉幻听,或是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行为,如同精神病人。他们的生活世界,就是远离了我们真实的客观世界,而沉浸在自我想象的一个奇特世界中。但人其实很难分清到底是精神病人还是我们正常人眼中的世界会更接近这个世界的客观面目,因为你的眼睛、耳朵会欺骗你,就如同佛教中说的迷障,而这迷障有时候的力量是很大的,大得甚至足以超越我们的人性以及控制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小张一脸的迷茫,为老陈观点中的现实指导性。
“我想你最好先去睡一觉,养蓄一下精力,我们晚上去监视苏阳。”
“你是担心他有危险,还是真觉得可以从中找到线索?”
“两个都有。不过说句实话,我有点很害怕他真的成为那一个引路人,那样虽然有助于揭开朱素的谜底,但却可能让陈丽娟的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而且说不定他又会成为另一个命案的受害人。唉,只可惜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的力量所能阻得得了。”
老陈将燃了一半的烟头扔进烟灰缸,心情如同那烟头,明灭不已,最终化为一缕青烟,飘散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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