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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苏阳睡得正香时,手机铃响将他从梦乡中生生拉扯起来。他恼怒地抓过手机,重重地“喂”了一声。对方是一个声音浑厚、吐字清楚有力的男子:请问你是手机13580369的机主吗?
苏阳勃然大怒,“废话,我不是机主,难道手机还是偷的不成?”
“对不起,我们是广州市公安局。我们怀疑你与一桩凶杀案有关,希望你可以协助我们调查一下。”
“你说什么?”苏阳所有的怒火全都化为冰水,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凶杀案?与我有关?你们没有搞错吧?”
“因为我们在死者的手机上找到一条发给你的信息,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和死者的关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希望你可以告诉一下你的地址,我们随后会上门访问你。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直接来我们公安局,我们的地址是……。”
“等等,你们能说一下死者是谁吗,还有住哪里?”
“陈丽娟,女,21岁,住在天河区上社的一个民房里。”
“我并不认识她啊。”
“对不起,不管你认不认识,我们都必须与你见面谈一谈,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希望你可以配合。”
“哦……”苏阳犹豫了一下,“那你们过来吧,我就住在上社上领公寓A栋604。”
“好的,我们一会儿就到。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苏阳放下手机,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闷慌,怎么一连串的倒霉事都让自己遇上了,先是被人连放了两次鸽子,现在竟然又被卷入凶杀案中。天哪,这究竟触犯了何方的神圣,怎么如此衰运呢?
来不及苏阳多想,门外已响起敲门的声音。苏阳发怔了下:怎么来得这么快?心中的阴影一下子浓重了起来。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一脸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开门,及至看到苏阳穿着个短裤背心,趿着个拖鞋,神情才放松了下来。
两个警察进门,打量了一下苏阳的屋子:一个单间,厨房与卧室连在一起,然后在屋角辟出四五平方米作为卫生间,屋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圆桌和两把沙发椅,另外一张电视桌上摆了套音响,旁边密密麻麻地摞着两大叠CD,然后床头边放着一台电脑——典型的都市小白领的居家生活。
苏阳招呼警察坐下,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神情紧张地坐在电脑前,准备接受他们的询问。
“叫什么名字?”
“苏阳。”
“年龄?”
“26岁。”
“做什么的呢?”
那一个老警察看出苏阳的紧张之意,宽慰般地笑了笑,“我们这只是例行公事,你不要太紧张。”
苏阳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不太习惯跟穿制服的人打交道。我在一家外企做文案。”
“那你跟陈丽娟什么关系呢?”
苏阳摇了摇头,“我没有认识叫她名字的人。”他想了想,问道:“可以问一下吗,她是死在哪儿?”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年轻的警察说,“就在你们公寓拐角处的民房二楼里。”
“啊?”苏阳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
这一切的变化,没逃过老警察的锐眼,“你去过那里?”
“没阳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没去过。”擦了下额头渗出的汗水,“我可以喝点水吗?”
老警察颔了下首。苏阳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咕噜咕噜”地喝光,然后重新坐下。
“我们想知道对于陈丽娟的凶杀案,你究竟了解多少?”老警察沉声问。
苏阳沉吟了下,“我想先知道你们说的那短信是什么回事。”
“我们在死者的手机里找到一条她昨天晚上,确切地说是今天凌晨发给你的短信,说她在你的门外,这也是她发出的最后一条短信。所以我们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阳只觉得一股冷气将他紧紧包围,几乎呼吸不了。他颤抖着问:“你们怎么确定那就是她发出的最后一条短信呢?”
“因为手机握在死者的手中,我们在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人动过的痕迹。你还没回答我们的疑问。”
苏阳的脸色如死灰,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刚好老警察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对苏阳点了下头表示歉意,起身走到阳台,接听电话。苏阳也趁机起身再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完,感觉心情稍微平静了点。
老警察接完电话,一脸凝重地走了回来,对年轻警察说:“法医检验结果出来了,死者是死于昨天晚上11点半到12点这段时间。”
“这怎么可能?”年轻警察“刷”地站了起来,“那条短信是在12点50分才发出的,难不成是死者发的?还是凶手发完后又塞回死者手里?”
老警察神情沉重,苏阳心里更有一种堵得慌的郁结,他想问点什么,却又害怕听到自己更为恐惧的消息。
良久,老警察转向苏阳,“你昨天的短信没有删除吧。”
“没有,没有。”苏阳慌乱地找到手机,“我想你们说的陈丽娟应该是叫朱素吧,我也是昨天晚上在网上才跟她认识的。她说要跟我见面,把骗到白云区的步云花园,但没有露面,最后又说在我公寓楼下见面。你们可以看我的短信,这些都是她发给我的,我发给她的也都有。喏,你们看,这是我在她家门口,哦,就是在步云花园门口时她发给我的,这条是她约我在公寓楼下见面。这最后的一条就是你们说的那一条吧。不过也奇怪着了,我看时间是12点50分发送出来的,但我却凌晨三点才收到。”
老警察与年轻警察两人面面相觑,似乎在犹豫着有些话要不要告诉苏阳。苏阳望着他们,两股颤颤,几欲站不稳。老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我们有两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苏阳用力地点了点头,几乎要哭出来。
“第一个是,你手机上的所有这些信息,除了最后一条外,我们在死者的手机里都没有找到。”
苏阳“啊”地大叫了一声,但立刻用手捂住了嘴。
“当然了,也不排除死者生前将它们删除的可能性,我刚才已经让同事去移动公司那里调查一下死者近期的所有电话清单,包括短信记录。另外一个坏消息是,”老警察深吸了一口气,“死者是今天凌晨五点多与她同租的女孩下晚班回来时发现的,不过那女孩现在由于惊吓过度,还在医院中。因为,死者的头颅被人残忍地割掉了。”
“扑通”一声,苏阳跌落在地,脸色惨白。
面对警察质疑的眼神,苏阳挣扎着起来,结结巴巴地将昨天晚上所有的经过讲述了一遍,临了,补充一句,“我后来发完最后一条短信走回公寓的时候,总觉得民房二楼里有人在盯着我,阴森阴森的,让人寒气从脚底直冒到头。”
老警察缓缓道:“但那个时间死者已经被人杀死了。”
“会不会是凶手躲在窗户后面看着?”年轻警察问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除非凶手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否则那么血腥的现场,没有几个人会愿意多逗留的。”
“那本来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狂,要不谁有那么凶残的手段,会将人头生生地割下来?”年轻警察恨恨地说,“我怀疑那是一个职业杀手,否则整个现场不会那么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线索。”
老警察陷入了种沉思,许久他叹了口气,“我总感觉这个案件有点蹊跷。按照常理,不论是怎样的职业专业,那样凶残杀人的话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不一定是指纹或证物,但至少会有一些其他的痕迹,还有弄出声响。晚上11点半,并不是一个很晚的时间,凶杀案又是发生在民房里,里面的居民杂多不说,隔音效果也都很差,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到死者的任何挣扎或呼救的声音。这么悄无声息地将一个人夺命了去,估计连职业杀手都难于做到,除非她是事先被人迷倒,或是晕倒。可这里的问题是,死者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来广州不到半年,连结识的人都没有几个,会哪里来怨气这么深的仇家?”
“那你的意思是……”年轻警察试探地问。
老警察点起了一支烟,转过头对苏阳说,“我想了解更多有关于朱素的信息。我觉得那是一个破案的线索。”
苏阳无奈地伸了伸手,“但我和她接触的就那么点,全都告诉你们了呀。”他突然记起昨天里的QQ聊天记录,“哦,对了,我可以给你们看看我和她的聊天记录。”
苏阳飞快地打开电脑,进入QQ,但找来找去,却始终找不到朱素的QQ头像,“真是奇怪,怎么不见了呢?我不可能删掉的啊。”
老警察深吸了口烟,“不用找了,我想你是找不到了。”
年轻警察和苏阳都奇怪地看着老警察。老警察脸上掠过一丝的阴影,他淡淡地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那些重大的凶杀案发生,经常会伴随着某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说是鬼吗?”苏阳打了一个寒噤。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但也就是因为没有鬼,所以发生那些事情才更让人揪心,更匪夷所思。”
苏阳着急了起来,“那你说我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都不好说,只能说,有些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不过奉劝你一句,世上更多的鬼是存在人的心中,你不要自己吓着自己就行。只要你能够坚持下去,那么就一定能够等到水落石出的一天。”
苏阳默然着。
“好了,别再多想。命运就是这样,不论好运还是歹运,它真的要过来的话,你挡也挡不住。我要你现在带我们去你那网友,是叫朱素对吧,去她家看一看。”
苏阳望了望老警察,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又闭住了嘴。他默默地去卫生间里换了衣服,穿好鞋子。
两个警察站在门口低低地倾谈着什么,看见他出来,都止住了声。苏阳也无心多问,跟随在他们身后,上了警车。
警车自公寓缓缓驶出,经过拐角。苏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民房二楼,似乎有一双眼睛悬在二楼的窗户上盯视着他,目光冷峻得就像是一支冰箭,穿透他的心,寒意弥散开来。警车自拐角的斜坡上去,苏阳慌乱地转头,却一眼望见704房的神秘男子正站在阳台上,眼神冷漠看着警车。之前的不舒适感重新爬上心头,他觉得几乎要呕吐。
“怎么了呢?”老警察察觉到苏阳的异样,问道。
“我……好象看到那民房的窗户里有人在看着我。”苏阳犹豫着说。
“哦?什么人?”老警察警惕了起来。
“不是真的有人,只是我的幻觉,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苏阳捂着怦怦直跳的心,不断地告诫自己说:世上没有鬼,一切只是幻觉,不要怕,我要赶走它。这是苏阳以前在心理学书上所学到的一点自我暗示法,虽然知道其作用微渺,但对于现在深陷入恐惧泥沼中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警察重新放松了下来,将头靠在座枕上,“这也是人的正常心理,对恐惧的正常反应。当人认定某个地方有鬼,或是有恐怖的东西存在的话,就容易产生幻觉,惊吓到自己。所以你要记住,鬼并不可怕,因为它本来就不存在,只有心魔才是最可怕的,不要让自己心中因为这起凶杀案而植入恐怖的意念,更不要被它所左右。”
苏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生活从未像现在这么糟糕,更要命的,他隐约地觉得,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加恐怖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就当作是一次练胆的机会吧。”他自嘲般地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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