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该来的都来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我不明白,为什么得势的人总要炫耀个几分得意。张又佳用威信发来一段录音。
“老爷子,你还见这样不相干的人吗?”
录音里有一阵子的沉默,随后传来董事长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她太没礼貌了……”
“那我们都不见了。”萧太太顺着杆子往下爬。
“……嗯。”
我眉心一跳,禁不住又听了她发来的另一端。
“听到没?叔叔说你没教养,不愿意见你。”张又佳幸灾乐祸的道。
我的心隐隐一沉,思绪混乱起来。董事长,真把气撒在我头上了。并非我有多怕他,而是被人误会的委屈和不安,终是毫无征兆的涌了上来。尤其,这是我孩子的爷爷。我不再奢望和他有再多的交集,更不愿是以这样的方式有所粘连啊。
我没回应,一有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的女人,不足为惧,可董事长的态度……
下午的时候萧毅尘打来电话。我仍是犹豫了几秒才接起。如今的我,对他的电话不再一味的抗拒,可每一次都要攒足定力才接通。这样算不算和好?我不知道,我只明白,他问孩子,我没理由拒绝,他说起董事长的情况,我有义务去听。
电话那头是他一如既往的温言:“我爸能喝点粥了,不过身体还很虚,难以下床,医生说得住院观察两天。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董事长,他没事了吧?”我担忧的问。萧太太都能和他闲聊了,是不是情况好转了?
萧毅尘从容的安慰道:“都好,你不用担心。周末我去佛城看你们。”
我的心砰然一跳。他又要来了?我不清楚是希冀还是害怕,内心开始跳得厉害,是不是关系离得越近,对未来就遥不可知?
我不冷不热的道:“周末我带果果去看我爸妈,你不用来。”爸妈被我安置在城南一套房子里调养,妈妈的身体已经无碍,只不能进行剧烈运动。爸爸除了照顾妈妈,闲着没事干,开始忙活着在小区门口开杂货店打发时间。
萧毅尘那么精的人,我瞒不住,也没必要瞒。他和妈妈的误会什么时候消弭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谈起妈妈的时候不再义愤填膺,其中他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不得而知。
我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小心翼翼,这是我们之间的另一道隔阂,即便妈妈受伤背后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但他对妈妈曾经的怨恨,并且因妈妈而迁怒于我的泄愤,让我一直耿耿于怀。从去年到现在,就妈妈的事,尽管他放低了姿态,在医药费上给予了全力支持,但我从未亲耳听到他对妈妈、对我们家的道歉。
此刻倒有点如履薄冰。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我陪你。”
“不用。”我干脆回答。不知这是第几次的资格。但屁股没擦干净,你还没这个资格,即使我埋着这道梗那么阻塞难忍,也不愿破了自己的底线。
他心知我的坚持,也未做强求,只叮嘱着“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我内心陷入一阵虚无和凌乱的交错。
打了个电话给书慧。
她利用在医院系统的人脉,总算打听到董事长的状况。
“手术算成功。但这个这个手术需要开胸,对病人的伤害非常大。这几天他身体虚弱,时有胸闷喘不过气来。萧家人都是轮流守夜,不敢有怠慢。听说律师都来了两次呢。”
我猛然一惊。律师都来了,是遗产律师吗?是要分配财产吗?真严重到这地步?心脏搭桥手术不是很成熟吗?
“那老头听说多病缠身,都是年轻时候过于风流,身子早被掏空了。”书慧八卦道。
于她而言,那是无关紧要的人的是非。
难怪萧毅尘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相守在侧,可见董事长的情况不甚明朗。
可是,身子真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风流倜傥也好,洁身自好也罢。即便他曾对我严加斥责、更加干涉,即便他曾把我贬到尘埃,可他终归是果果的爷爷。脑海的记忆如同风车一样轮轴转动。
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在我眼前清晰了起来。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也只是斥责我在大庭广众的冲动和蛮横,他也只是以一个老者的身份一个长辈的立场训斥我的回应。再倒退回去,在萧毅尘的办公室,他一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谣言,以为我是不三不四脚踏两只船的女人。他对女儿,从未有过丝毫的排斥。我想起萧太太在他昏倒前乱嚼的舌根,诬蔑我异卵双生,让他误听了去,这才加剧了他的病情。

这老头,骨子里是传统的门当户对和伦理纲常,那辈人固有的执拗或许根深蒂固。
只是,他对果果的态度……
不是我又多希图他孙女的身份,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病入膏肓的老人,假如被年轻妻子蒙蔽了双眼,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明明有个孙女却最后不曾得见,那得是多么遗憾的事。
到了那个年纪,对儿孙子嗣一定看重的吧。
我思前想后,整夜难以安眠,大半夜打定了主意。翌日一大早就把果果收拾妥当,背着妈咪包推着婴儿推出了门。
一路上我多少有些忐忑。孩子年幼,假如董事长不待见她,场面万一失控,会不会造成她的心理阴影。她能感知得到吗?
萧家其他人无所谓,萧毅尘也在场的吧,他又怎么会任由其他人欺负女儿。
无数个画面在头脑翻滚打转,以致于到达医院,推着婴儿推往里走的时候大冬天里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到了董事长病房所在楼层,我没打给萧毅尘,直接在护士站询问病房号。到底是vip病房,护士很谨慎,上下把我打量了一番,不客气的问我姓名以及和病人的身份,我报了姓名,只说是董事长儿子的朋友。
“朋友?是朋友为什么不让他来接?”一张娃娃脸的小护士质问。
我刚要说你如果不信直接打电话向他确认即可,结果就听到一声熟悉的男音:“霆芯,你来了?”
我回头一看,程皓正从外头走进来,“我带你过去吧。”
“好。”没再看护士一眼。人家也是以貌取人,尽职尽责。
“怎么没让阿尘出来接?孩子都这么大了?”程皓一直盯着婴儿推里安静的果果,诧异的问。
我浅浅一笑,点点头。想起这个男人之前为谢媛可开脱,忙竖起了些许戒心。
“小可她……”
“你不必再为她求情。”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之间有些内情你不明白,所以,请不要盲目的自站队。中立,是你最好的立场。”
我谨慎的道。实在不愿与他多谈关于这个女人的事。
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董事长的病房在尽头的位置,安静无人打扰。
回过神来,我忍不住问道:“现在这时候都有些什么人?”
“都来了,该来的都来了。”程皓淡淡的回答。
我脚步一顿,蓦然抬头,“什么叫该来的都来了?”
“你不知道吗?今天老爷子把萧家人和公司高管都请来了,说是律师要有事情宣布。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才来。”
我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我今天过来,只是单纯的想让董事长看看我女儿,连萧毅尘都没告诉,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董事长的身体……那我现在过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我稍显迟疑了。
“来都来了,怕什么。我听阿尘的口气,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宣布遗嘱,不过萧家人……你懂的,这时候人人都不甘人后了。不过,你过去应该不打紧,毕竟你自己也说了,只是单纯的想让祖孙认亲罢了。搞不好,萧伯父一个高兴,病情就好转也说不定呢。”
我无心听他安慰的笑话,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搅这关键的时刻。我贸贸然到来,会不会被认为居心叵测觊觎萧家的财产想分一杯羹。被误会我倒不介意,我担心的是他们恶语中伤,场面失控的时候果果受到伤害。另一方面,我无不担心着,lk似乎风雨飘摇,董事长的天平是否会倾向于作为长子的萧毅尘。这样的场面,一旦分羹不均,会不会陷入混乱?
我思潮翻滚间,果果蹬了蹬小腿,小手儿伸了出来,小身板挣扎着要站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妈妈”。
我的心一松。果果,你是要妈妈勇往直前吗?你也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自己的爷爷、自己的族人了吗?
决定就在转瞬间。
望着被裹在多层棉袄中的小小人儿,我一咬牙,“走吧,我跟你过去。”
跟着程皓一路到了病房门口。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板正而低沉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响动。
我抱起了果果。透过门上的小窗,我窥见病房内乌压压的站了一波人,所有人都肃然站立倾听着什么。
真是律师在念遗嘱?我背后居然直冒冷汗,我不知道这一推门进去迎接我的是什么。
怔愣间,程皓敲了三声门,紧接着推门而入。
我一抬头,迎上了“唰唰唰”投射过来的目光。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