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不诉从前过往(加更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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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匆匆的从凉亭另一头离开。
绕过物业管理处后是一条小路,从这里往前再拐弯就离所住的别墅不远。一路上横冲直撞,收了不少怪异的眼光,可我心跳得厉害,逃也似的半刻也不敢停留。
我以为可以就此躲过,没想到那几个方才听过的声音又从物管处的另一头小路传来。我慌了,扶着大肚子下意识的开始小跑,生怕被他们赶上,被人认出来。
只是我怕什么来什么,那几个人的声音如鬼魅般竟然越来越近,只听一个熟悉又沧桑的声音说着:“这地段风水很好,小区门口对着古代一位将军的古屋,适合置办一两套。”
我心头一抖,一个没注意磕到一颗小石子,脚下一趔趄。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好在一位行人刚好路过扶了我一把,“你没事吧。”
我慌忙摇头,不动声色的挣脱手继续往前赶。
听到身后有人说:“这小区孕妇挺多的啊。一路过来都看到好几个。”
“这正验证了萧总的说法,风水好,多子多财。”有人回应道。
我加快脚步,内心嘭嘭直跳,走了没多远,身后总算没了他们的声音。
回到别墅,我一进门就靠在玄关墙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这样的场景,在我的脑海轮回了多少遍了?该有的情绪,在我的心里演练了多少回了?可是,真正遇到的时候,我的心又像被刀片生生划开一样。
我承认,即便我在心底把他恨成不堪的角落,即便决绝地想要断绝彼此的联系,可我依旧想象不出再见面时我淡然说出“好久不见”的模样。而现实中,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四处逃窜。
他没有认出我的背影,几米之外的你我,相近不相识。瞥了一眼身上宽大的深蓝色大衣,我这副虎背熊腰的模样,会不会从背后看像只狗熊。
只是,我怕什么?怕他的诧异?怕他决绝的眼神?还是,怕他知晓我怀孕后不可预估的举动?
还有,他怎么来这里?为什么在这里休养还会遇上他?
我茫茫然地在玄关站了许久,何姐提着垃圾出来看到我傻站愣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换了鞋子进了客厅。
……
下午谭佑文来看我。何姐对这位特殊的客人早已见怪不怪,直接把人让了进来。他一看到我,就快步走上来问:“怎么脸色那么差?”
我头一偏,不动声色的躲过他的抚摸,说道:“我没事,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扶我到沙发上落座,自己坐到了单人沙发上,眸底深情款款,“刚开了几个会,想到你就赶过来了。”
我有点魂不守舍,随口问道:“我爸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准备回佛城了。今年的任务不小,得开始忙活了。”
谭佑文点点头,“你要是认为身体没事,回去指导手下的人也好。只不过量力而行,要拼命也得等生完孩子。”
“千粉佳人年前才谈了一家连锁,不到十家门店,韦姐那边还处于观望状态,我想着这次以连锁品牌为主要突破口,一来他们知名度高,客流有保证,二来他们门店多,谈一家可得多家网点,事半功倍。”我咬了咬嘴唇,带着期盼的目光道:“听说全国百强连锁会议将在广城举行,你会参加吗?”
他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一丝探究,提醒道:“你想参加?你知道这样的大型会议,他会来。”
我呆呆的望着他手中的茶杯,喃喃地道:“他回来了对吧。我能躲得了他一阵,能躲得了一辈子吗?都是这一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听说整容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他小心翼翼的说,“你确定你现在的样子见到他会没事吗?”
听到这番话,我的心没来由的一抽。想起上午的失态,又心有不甘,不好受。
“我早上在小区内散步,居然碰上他和朋友来看房,你说搞笑不搞笑?”
谭佑文一愣,随即问道:“那……他没发现你?”
我点点头,“我像躲瘟疫一样逃开了,想起来真没用。我竟然怕见到他。还有,广城和惠城隔着几小时的车程,居然在这里也能遇上他。这是命啊。”
我苦涩一笑,“既然逃不开,不如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我中午想了想,我逃也不是,见也不是,索性都不躲了。明明不是我的问题,为什么我要因为他而束手束脚?”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头仿佛在苦苦挣扎。
看着他抱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看着他手握家财顺风顺水,而自己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承受怀孕带来的孕吐、身材变形、家庭变故的担惊受怕。这种对比下的不甘总是难以平复。如果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不曾掩埋内心的伤痛,再躲再逃也于事无补。
我有些头疼,迎向谭佑文的眼神依旧充满殷殷期盼。
终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想去,我帮你弄个邀请函。”
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酸,看着他的卑微妥协又有不忍,“佑文,并不是我想见他。我和他,真的隔着天涯海角回不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多认识些连锁品牌的掌门人,我对千粉佳人很有信心。”
谭佑文眸底的颓然一闪而过,转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有一点,要懂得保护自己。”
我双目有些酸涩,抿嘴点了点头。老天多恩厚我,走了一个凉薄的萧毅尘,又赐给我一个温润的谭佑文,我当珍惜。
睡了好些天,身体才稍有好转。距离百强连锁会议没几天了,我开始张罗着出席的服装搭配。七个多月的肚子礼服职业装是派不上用场了,可穿什么呢。
我打了个电话给书慧商量对策。她很淡定的说:“谭佑文什么态度?”
我一愣,转瞬明白她的意思,“他们家都以为我怀的是佑文的孩子,敞着大门欢迎我,谭佑文也表示愿意背这个锅。可我总有些于心不忍。”
“唉。你想哪里去了,不过参加个会议,又不是要他当众求婚。你想啊,你个孕妇和未婚的谭佑文同时出现在会场,别人顶多会猜测,你们可能有什么熟络的关系,谁会打听你已婚未婚,老公何人啊。可萧毅尘看到就不一样了。”

“我只想纯粹的去参加会议,获取我想要的人脉,其他的不想理会。”我强调着我的初衷。
“那更是了。”书慧大叫着:“你个孕妇大肚子是藏不住了,干嘛因为这渣人有所掣肘。”
“可要是他看着我大肚现场发飙怎么办。”我提着自己的担忧,“你知道这男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你就咬死说不是他的,反正算时间和他去t湾的日子很接近。你不会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吧?”
“不是。”我咬着牙像是给自己一颗定心丸,“我只是想安静的参加会议,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那听我的没错。”
放下电话,我的心再次难受得紧。
为什么这么久了,离他越近,心跳越厉害?是当初爱得深切还是恨得不够彻底?
还是月份越大,对孩子的爸爸越柔软?
思前想后,找了件韩版的孕妇装,宽大的下摆勉强盖住自己的大肚子,竟也看不出太多异样。
出发前,找了款孕妇专用底妆,把满脸的憔悴稍稍盖了下去,把半短不长的头发梳了起来,简单挽了个发髻,整体看起来精神不少,只像个发胖的女子。
我对镜子里的自己挤出一个微笑,给自己打气:唐霆芯,你可以的。
三月底的广城,花团锦簇,春意盎然。
广城希尔顿酒店。
下车的时候我手心渗出了绵绵密密的汗,谭佑文轻拍我的手背,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今天的会议旨在共同商讨成立"百强连锁采购联盟",推动百强连锁做大做强。
上午是业内专家的观点分享,下午是时尚酒会。出席的大多是业内知名品牌商和百强连锁品牌掌舵者,像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代理商,少之又少。
入场的时候我挺了挺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淡然。这样的场合,是不容许怯懦悲伤的。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谭佑文不时的和一些熟人打招呼,并连连给我介绍一些业内老总。
三十岁的谭佑文,在业内颇有名气,一些只在杂志上看到名字的人物,都对他和和气气,甚至一些资深老前辈,对他都抱着后生可畏的赞赏。
我这被介绍的人也沾了他的光,连带着自己的业务也被他推荐了出去。我俩在会场举止守礼,正如书慧所说,大家只会觉得那是谭佑文生意场上的朋友。
只是,该来的,终究会来。只见身后人头攒动。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前呼后拥之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张又佳的搀扶下稳稳的走入会场。
黑色笔挺的西装,白色的衬衫,藏青色的领带。头发,比之前精短。肤色也比之前白皙。还有什么,是和之前不同的?哦,脸颊轮廓似乎硬朗了几分,整张脸多了几许沧桑和凝重。
那双眸子,也深邃了几分,似乎还染上了更多的不逊与犀利。
我是疯了,对这个人竟然还观察那么仔细。远远的凝望着他,竟感觉他是从另一个世界走来。
来之前还想象过重逢的场景,害怕过重逢的失态。可是,当他那么真切的走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
我呼吸开始不顺畅,久违的情绪涌了上来,分不清是恨是爱。
谭佑文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我微微摇头,一抬眼,他们的身后出现了谢家父女,谢兆鹏和谢媛可。
而婀娜多姿的谢媛可,明显在用不屑的眼神盯着张又佳。
后者故意一回头,带着似乎是胜利的眼神对他们娇然一笑,只听得是模糊的招呼声。
不是说谢媛可追去了香港,又被收做了干女儿了吗?怎么现在倒被张又佳稳操胜券的样子?
那一刻,觉得可笑又心酸。
我的丈夫,果真是万花丛中过,偶尔也沾身。萧毅尘啊萧毅尘,这才是你的本性吧。左拥右抱,让身边的女人为你牵肠挂肚,为你争风吃醋,而你坐收凛然和从容,仿佛别人倒贴也是理所当然。
作为业内g10的品牌老总,他不可避免的要上台演讲。
说真的,我认识他四年,还是头一回坐在台下聆听他的演讲。
只是,虽然坐在中间位置,我还是感受到了两道无比灼热的目光,没有任何人察觉。
他的台风变化多端,时而肃穆,时而轻松,各种画风的用词妙语连珠。不可否认,即便资历不及谭佑文,我爱过的这个男人,身上的魅力依旧毫不逊色。
他提到,多个优秀中国本土品牌在大众领域已可直面国际品牌的竞争,未来的5-10年是本土化妆品的发展黄金期,需要企业积累好人才和资源。前几年的行业野蛮增长在他看来是非常态的,未来企业需要做好消费者洞察。
听到最后一点,我想起他主导开发气垫粉底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当初的一本正经却成了后来阴谋的注脚,那一瞬间的记忆这么涌上来,突然让我觉得格外讽刺。
我忍不住抬起一直埋着的眼皮,却发现那双炽热的目光与我猛然相对,没有任何人察觉。
那一刻,我不想埋头躲避了,就这么直愣愣的迎视着他,带着连我自己也分不清的情绪,隔着好几排座位迎视着他,如同之前隔着广惠之间的山长水远。
他的注目忽而异常的平静,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温度,像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又像是窥探器一般,牢牢的将我锁住。
他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移开视线,继续侃侃而谈。
我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心绪悄悄的镇定下来,把心底的苦涩埋了进去。周围的声音仿佛安静了下来。
他的演讲完之后是中场休息,谭佑文赶过来问我累不累。
我摇摇头,说下一场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想先去楼下餐厅等候。他很抱歉说下一场的主讲人是他的好友,他不好意思离开,叫我自己小心。
我点头应承,独自一人慢慢的踱出会场。春风轻轻吹来,让我的思绪获得短暂的清明。
然而,这样的场合注定是不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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