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情愿住进你的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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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香港治疗?我和书慧藏在安全门后,黑暗里呼吸有些窒息。
“他头部被撞上,双脚和腰部遭到重创,左脸颊受伤,缝了八针……”
“我儿子没有生命危险了?”萧董声音有些颤抖。
“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待会会先推回病房。等麻药推后,看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再决定是否去香港治疗,那边的植皮技术比较发达。”
“谢天谢地,总算没事。”是萧太太悲喜交加的声音。
“叔叔,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张又佳声音娇俏的说着,“叫尘哥炒掉那个老周啦,开车那么不靠谱。”
“佳佳别乱说话。”萧太太温柔的轻斥,“老周可是追随你尘哥多年的人,这次是大货车失灵才导致。”
“固然是大货车之过,可如果老周反应灵敏,肯定也能躲过啊。”
“人没事就好。”萧董长长的一声感叹,“这次多亏了谢家的可可把他拉开,避免了头部的重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孩子,对阿尘感情是真。只是,我不明白,不是说,那个路段当时没什么车,大货车和阿尘的车隔着两条车道吗?怎么就压到了?小皓,交警那边你多盯着,阿尘和可可不能白白被撞了。”
“我会的,萧叔。”
“大货车本来就是高速路杀手,随时可能失控乱撞……”
“佳佳先别说了。”萧太太打住了张又佳的话。
只是我的心凉了又凉,原本已松了一口气,却被后面的几番对话给惊住了。
不是萧毅尘抱住谢媛可,而是谢媛可拉开了他,救了他一命?
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是该奉上满满的祝福了?正如宋献智所说,这对亡命鸳鸯,关键时刻还上演了蓝色生死恋,让我自叹不如了。
饶是我自称爱了四年的隐婚太太,在那千钧一发,也不一定会有这样惊心动魄的本能吧?
谢媛可,这关键时刻的一拉,还真是奠定了你在萧家的位置。
可不是么?小三上位,有时候拼的不只是智商和情商,必要时候的牺牲也在所难免。不搏一搏,怎么能跑赢正室呢?所以,应变能力很重要,善于把握机会,一切都水到渠成。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在昏暗里神情一定又很诡异吧,不然书慧怎么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
很快,铁门再次被重重拉开,紧接着听到“阿尘”“尘哥”……的急切呼喊声。
我提着一颗悲凉的心,终是忍不住从门上的玻璃悄悄的往外探了探。数个人影一晃而过,一众人簇拥着一台推车小心翼翼的往电梯推,推车白花花的床单上躺着的,是他们心急如焚要关怀的家人。
而隔着一扇门的,是毫无关联的两手发凉的人。
门里门外,早已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热意涌上眼眶,生生被我压了下去,把眼泪逼回心底,整颗心像被沸水烫到一样的酸疼。
我想,这个人已经承载不了我的眼泪了。
我缓缓地拽上书慧的胳膊,用一个陌生得连自己都害怕的声音,扭头对着她,视线竟有些模糊:“书慧,我们走吧。”
即便分道扬镳,我也不愿自己是泪目不堪如弃妇的那一个。
书慧抓住我的两只手掌猛的来回搓着,“我们回去,在这儿太冷了。”
都十二月初了,南方的冬天来了,能不冷吗?
从方才的急切激动到现在的心凉如水,我这个天大的笑话能不冷吗?
来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光明正大看他一眼,是死是活都做个了断。然而,面对我的却是这样一个事实。
孩子,那就是你爹。
……
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我胸前猛然一阵恶心,埋头乱撞的钻进厕所,吐了个肝肠寸断,脸上每个孔甚至是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吐。
无意中抬头一看镜子,整张脸比鬼还恐怖。人家说七窍流血,我这是几窍了?流了满脸都是,分不清是泪水是鼻水还是口水。吓得我不敢再抬头看。再一次证明,孕期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是骗人的鬼话。
书慧一脸镇定的给我递纸巾,默默地看着我。待我处理完所有的污秽,又默默的送我回惠城。
临近事故发生路段,书慧故意放慢车速,转到了慢车道。
我面无表情,声音没有温度的说:“书慧,麻烦开快点,这么恶心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停留。今天是我生日,已经够恶心的了,不要再添一分了。”
书慧闻言,又默默的踩了油门,不动声色的换到了内侧车道。
回到惠城的别墅,刚换好鞋,就看到爸爸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
“爸。”我调整了声音,轻轻的叫了一声。
爸爸缓缓的回过头来,一抹悲伤浮在脸上,嘴角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我的心揪了起来,冲到爸爸旁边喊着:“爸怎么了?是不是妈……”
爸爸摇摇头,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肚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如果不是我今天无意听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家里,你打算瞒多久,你能瞒多久?”
我微张着嘴巴,瞬间明白了几分,眼眶涌出了湿意:“爸,我……”今天在我房里和书慧的对话,爸爸听到了。

“几个月了?”
我垂眸扫了一眼肚子,只好低低的回:“三个多月了。”
忽地抬起头,坚定的说:“爸,我要生下这孩子,它是我的,跟别人无关,你不要逼我打掉。”
爸爸神情哀伤,“那个男人呢?你不打算告诉他?他家有钱有势,能瞒得住吗?”
“爸,他刚出了车祸,带着别的女人出了车祸,都没死。他都有其他女人了,哪里顾得上我,我就等着两年后跟他离婚。”我木然道:“反正其他的你别问了,我会处理好。”
“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带小孩,就不怕别人非议吗?”爸爸痛心的道。
“不怕。”我咬牙道,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心,一字一句的道:“现在不比从前,单亲家庭那么多,好些不也活得好好的。爸,我现在什么也不想,想那么多也没用,我只想妈醒过来,我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我们一家人快乐的生活。我现在生意有了些起色,勉强能养活我们一家人。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为了让爸爸更放心,我轻咬嘴唇,补了一句,“而且,谁又能说,我以后不会遇上其他更好的人,给孩子找个好父亲?”
爸爸看着我的坚定,满眼莹光,却最后只能说:“你长大了,我也不能说你什么了。从你擅自和那个男人领结婚证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女儿,我是管不住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了。你要生就生了,你爸我身子骨还硬朗,还能给你带几年小孩。”
爸爸无奈的妥协,让我感动中又有一丝惘然,心底早已落空空的,无着无落。
窗外是深邃无边的夜色,昏暗的路灯下,两棵小小的桂树分立小道两旁。它们的叶子在冬天依旧苍翠浓郁,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只是,原本成双成对的小树,看着似乎萧索寂寞,凄凉了我彷徨的心。
我回过头来木木地说:“还有饭吃吗?”
爸爸像是刚回过神来,轻拭了眼角的湿意,“有有有,何姐,麻烦给霆芯弄点吃的。”
第二天谭佑文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在露台摆弄花盆里的三角梅。
“听书慧说,你昨天回广城了。”他声音表现得很淡定。
我点点头,“谢媛可拉了他一把,不是他抱住她。”我纠正着。
他有些愕然,“那你见了萧董事长了?”
我摇摇头,用困惑的眼神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见他父亲?”
“我听说当时的情况有些奇怪,他们的车在不同的车道……”
“我听说了。”我漠然打断他的话,“这些是交警和他家人该关心的问题,我这个无关人士就不操这份闲心了。我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才去的,现在一切结束了,他们家和我,除了生意上的往来,没有其他关系了。”
我不再去说那些无用的话,不再去听那些毫无意义的消息,因为没人能解释得了是为什么!
谭佑文看着我的决然和冷漠,便缄口不言。他转移了话题,告诉我千粉佳人的代理文件,已经交由小丽审核,到时候我得签字。
我眼前稍稍有了一丝光彩。
我躲在这个地方苟延残喘,独自消沉,每天看着日出日落,只有夜半无人时,寂寞是指尖的凉和心底的痛,都差点忘了,远在百里之外的广城,有我的责任,有我的世界。
我询问了具体的政策及优惠。之前相关规定尚未下发,谭佑文只给我讲了个大概,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索性翻出电子版的合同,和我一一解说文本内容。
我们坐在别墅外露台的椅子上,细细的沟通着具体的细则。说到最后,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俩如此熟络的关系,对于他们公司合同上的内容,我详细的询问,就好似我不信任他似的。
他把我的疑虑看在眼里,温然笑道:“这是必走的流程。你得把公司的这些规则都摸清摸透了,以后和加盟商沟通时才把握好处理的度,比如说我这项给你这样的折扣,那项却没有给。你和加盟商谈判,人家要求更多的优惠,你就得权衡如何不让自己吃亏。”
我脑子有一些混乱,似乎在很远的从前,我刚接手他家佛城总代,这些规则都是我和他家的销售人员反复沟通才逐渐明晰。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我永远是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那一个。
都不重要了,和旁边飘落的树叶一样,都不重要了。四周仿佛恢复了平静,就好似冬季的萧索是原本就有,从前就是这么苍茫,这么虚无似的。
我陷在深深的沉思里,仿佛要把所有的过往一并卸载,把不着边际的一切卸载。
我冲着谭佑文笑了笑,有些苦涩。
他眸底似乎有深情款款,有几许无奈:“我要去北京出差,半个月后回来。”
“嗯。”
“……”
我静静的望着草坪上枯黄的景观草,再回头时谭佑文给我递了张纸巾。我木然的接过,打开来轻轻盖到自己脸上,汩汩泪水缓缓滑落。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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