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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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低头也知肩膀被刺破了,但我拼着受这断剑一刺,终究还是走了下下策。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竟不顾我断刃之胁,硬是用内力将那把断剑穿过了我肩膀。我忍不住痛哼出声,原本两人都是在半空中激斗,此时我一口真气泄出身体疾坠而下,不过还是将他也一同扯着垂落于一顶帐篷之上。
抓握断刃的右手几乎要拿捏不住,肩膀犹如被撕裂开一般。但形势所逼,不容我有片刻迟疑,脚尖一点到帐篷,就挥起左掌拍开了他的手,并往后退过一步到他身后,反手断刃横在他脖上,并且左手扣住他琵琶骨双重保险,正式将其制住。
有意放粗了嗓要挟:“不要再乱动,否则我杀了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回眸狠狠瞪着我,寒光熠熠。
我不太敢与他对视,避转了视线看向四周,那些兵卫已经都围将过来,纷纷怒喝:“放开我主上!”但却因投鼠忌器而只敢叫嚣,不敢真正对我们射箭。我沉目不语,倾耳细听身后动静,视界范围内我都能凭眼睛直观来作出判断,唯独后背是个空门,就怕被放冷箭。
这时走出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先是看了眼江浔再看向掩身在他身后的我寒声而问:“你欲如何?”我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道出目的:“让开一条道,借你们主上送我一程,待我安全离开了必完璧归赵!”
将领在迟疑,可是我身前的人却从齿缝中迸出四字:“痴人说梦!”
我将断刃往他脖上压了压,印出一条血痕,意为警告。可是他却依旧狠盯着我闲凉而道:“你闯入我军营还想全身而退?未免也太不将我十万大军放在眼里了吧。”
我重重一震,十万大军?!之前我一直估略是几万人,居然有十万,而景城只有五千。现在从他和楚服对谈中得知还不知景城虚实,万一知道了,恐怕立即就挥军直下,强攻城门了。到那时,景城要如何办?
这时他又开口了:“想解景城之围?试试杀了我是否能让我大军撤退呢。”
惊骇不已,我的想法被他窥看了去?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了带了残意的冰冷笑容。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震响传来,他蹙起了眉终于不再盯着我,而是转眸去问那将领:“那边发生了何事?有谁过去探过回来?”
那将领立即汇报:“暂时还不知,头领已经赶过去了。应当是刺客分成几批来扰我军营。”说话时还有意瞧了我一眼,意味分明指我与那边动乱处是一伙的。
“再去探,有消息立即回报。”江浔令。
见他一副旁若无人状,根本就没将我的威胁放在眼底。而我的右肩疼到已经麻木,勉强才能抬起右臂来握那断刃,一发狠左手指扣入他琵琶骨用力,使其感到疼痛。可看他眉眼未动,无论我如何加重力都好似不觉痛意,而我的双指已经抠破衣料,指尖有了粘腻。
我心有难言之苦,咬紧牙根低喝:“不要逼我杀你!”
“逼你?”他笑得无边讽凉,“你尽管杀啊,何人阻你?”
此刻我终于认知到,当是走了一步最差的棋!自己将自己逼到了绝境,杀?杀不得。放?也不能放。我已经骑虎难下,而这虎偏偏还在激将我。
换成以前的我,恐怕早受不住激而做了冲动之事。而现在的我,仍然还在愁思如何脱困之计,这就是历练之后的改变。
僵局被打开时令人措不及防,当察觉脚踩的帐篷顶一软时,我就拽住江浔掠空而起了。随之一道娇柔身影从帐内疾飞而出,一声娇喝传来:“放开我主上!”长剑已然朝我疾刺而来。我眼也未眨,只将江浔反了个身朝那剑尖而迎,就见那身影急退开。
我在心中叹气,竟然又是一位故人。秦玉。
她一招撤离并未罢休,剑尖撩起一个剑花,又从侧方向攻过来。我如法炮制,再次将人当成盾牌,投鼠忌器的功效始终有效。而这次,我左手极快出击,等秦玉的剑抵制时一个反手而夺。她到底不如江浔,一招间就被我把剑夺下并代替了断刃,而我的右手也得以放下。实在是右肩的剧痛让我无法再坚持住一直抬着手臂了。
我再次怒喝:“再不让出道来,就一起死吧。”
秦玉大惊失色,居然越俎代庖而喊:“快让开啊!主上不能有事。”那些围堵的士兵可能见形势不对,竟真的让开了一条道。我心头一喜,知道时机来了。
而身前的江浔面色沉变,怒喝:“秦玉,谁给你的权利来指挥?”

尽管正在退让的士兵闻言而停顿,我也揪准了机会提起他衣领朝那空处掠飞。只听秦玉在后怒喊:“将我主上留下!”但我身形如电,并屏住了一口真气,一个飞掠就是数丈,若非还带了个人这一拼足内力的跃飞能更远。
一下子就已飞出了包围圈,而由于人全围聚在那处,在包围圈外反而兵卫不多。与来时方式一样,籍由蓬顶为脚撑,起起落落朝着黑暗深处掠进。
但是两个人终究不比我单人而行轻松,更何况我还得提剑横在他脖颈不敢有任何分心。是故速度上到底不如来时,所以始终都难摆脱兵卫的追击。
就在这时,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秦玉扬声喊:“将我主上放下,换我做你人质。”我脚下一顿,她已到身后与我游缠,心头计量而过有所定,乘着她飞来一击时我松开拽住江浔的手,改为擒拿手捏住秦玉的手腕,让她与江浔相撞后又再借势将人推出。
一来一去间已经换了人,江浔受我掌力而推朝地面坠落而下。籍由这空隙时间,我又觅得了机会再次拔高而飞,到底秦玉要比江浔轻很多,带了她我轻松不少,而且也比较容易制住,不用怕她反击。
拔高而飞是为脱出众人视线到黑暗里,不让人察觉出我逃跑路线。而我在行此法时已经有了主意,就是反其道而行:既然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往那方位逃窜,不如返回主帐那边。
果然此计极好,几乎军营变成了空营,我来去自如。一个伏低而下跃落地面,拉着秦玉钻进了一顶帐篷。目光环视一圈不由心中直呼运气,那处角落堆放了两套兵卫盔甲。我松开秦玉走上前快速穿戴起来,身后询疑声:“你是何人?”
手上动作顿了顿,我头也没回地道:“你走不走?如果走就赶紧来换。”
掌风而至,往侧旁让开一步反手剑指,秦玉神色变了几变仍坚持问:“你到底是谁?”我凝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一定要这时来讨论这事吗?出去了再说。”
她的目光上上下下将我打量,突的似有所觉,眼睛逐渐睁大,“你...你是金......”我一个眼神使过去,她遏止了声,脸上却抑制不住惊愕的表情。
半刻之后,我与秦玉堂而皇之地穿着兵士盔甲走在军营里。偶有遇见兵士,对方也都来去匆匆地在跑着,并没留意到我们。没过一会,我们就有惊无险地走出了军营。
谁也没开口,只闻脚下沙沙声,没多久就进入了那片树林。
等到喧嚣不再时,秦玉停下了脚步侧首来看我,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何会来南越军营?”我微仰起头看,透过树影看黑暗的星空,答非所问:“秦玉,他的伤......”有些事,我问不出口。
秦玉轻叹了口气,低声而述:“那个夜晚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在你将断剑插入他心口而你也重倒而下时,他用力拔出了那断剑,却抚着自己的心口跪倒在你面前,伸出的手只到一半,没能碰及你他就泯灭了意识也倒下了。”
明知这时他未死,可是我的心却觉万分疼痛。
秦玉顿了顿后又道:“幸亏江渚来得及时,将他带走,并用内功护住了他的心脉,才保住了最后一口气。但即便这样,他的这场伤也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痊愈。金无悔,你一定不知道伤他有多深,有形的伤口或许会愈合,但无形的却没有人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这几年性情大变,冷酷、不苟言笑,杀伐决断在弹指之间。”
我闭了闭眼,将酸意逼回眼眶,使声音变得淡漠:“在他那个高位,或许本来就是这样。”
哪知秦玉突的扬声而怒:“金无悔,你没有心吗?你知道他心口的伤为何要长达半年才痊愈?那是因为他的伤口好了又裂开,迟迟都不能愈合!有一次被我发觉竟然是他生生将那伤口撕裂的,我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说,只有这样才会知道什么是痛。而那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会做噩梦,梦里却时常唤你的名字,直到这一两年,才总算平静下来。”
眼眶刺痛,几年的时间变得不光是我,曾经的三人都变了。而于我煎熬的岁月,对他们又何尝不是煎熬?
只是,我轻声问:“秦玉,你已经跟了他吗?”虽然是疑问,但口吻却肯定。她所述的这些事,如若不是极亲近之人又如何能得知?
秦玉失语了,我转首而看,迷茫夜色里她的脸上一闪而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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