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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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场景,怕是已经把杨丽仪给吓坏了,一张脸煞白煞白的,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若非身旁有人搀扶着,杨丽仪都不知该如何回到下榻之处的,姜子墨沉着脸看着杨丽仪,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请御医来瞧瞧吧,可别让她出了事儿。”
御医不过来瞧了一眼,只道是杨丽仪是心神受损,需要服用几剂安神汤,再好好养几日才行,且不能再受刺激,不然怕是会影响到腹中皇嗣。
“她倒也算有些福气,只不过现下为了身边一个宫人,差点罔顾腹中的孩子,倒真是有些不值得了,若是她松了口,许是那个宫人便也不会这样凄惨,如今才这般神伤,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虚了。”
这话让令华多了几分惶恐,姜子墨浅浅一笑:“你不必如此,无论何事,我又何曾放弃过你们。”
说来杨丽仪的身孕也不小了,身子愈发重,这几日来,倒都已经不怎么出门了,且绮素又不在杨丽仪身边,也让杨丽仪觉得诸多不便。
“那个叫做绮素的婢子,还是紧闭着嘴,一点口风都不肯漏吗?”
“夫人,诸般刑罚都已经使用过了,可就是不见她松口,婢子至今未见过这般烈性的女子,怕只怕那玉璧真不是……”
张澜漪一记耳光打在冉羽的脸上,霎时间,冉羽的脸上很快就红肿了起来:“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莫不是事到如今你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冉羽惶恐地跪了下来:“夫人息怒,是婢子一时口不择言惹怒了夫人,且婢子只是觉得那绮素如此能扛得住刑罚,如若不是那窃拿玉璧的贼人,那便是可以替旁人承担罪责。”
此番张澜漪才浅笑着:“你也是个聪慧的,往后就不要再说方才那些愚钝之言,该做些什么你自当有数,如若她一直不肯吐露半个字,不如就给她一个解脱,也免得你总要费神去料理她。”
冉羽陪伴张澜漪多年,自然知晓张澜漪话中的意思。
此时的绮素早已是奄奄一息,身上斑斑血迹着实可怖得很。
“瞧瞧你这可怜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疼吧,只可惜,在这里,除却我之外,便无人会瞧见你如斯模样,只是不知道你若是这般模样出现在你家主子面前,她会不会受不住呢。”
绮素吃力地睁开眼睛,声音很是沙哑:“你们如此残忍,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若是我家夫人有一丝闪失,即便我成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冉羽不屑地说道:“莫说成了厉鬼,现下你便逃不出这里,又何谈其他,况你本就有罪在身,若是我家夫人能留你性命倒也罢了,如果夫人心中的恼怒不曾消散,罢了,就不与你多说了,瞧你这般模样,也是无法再用刑,这般可怜,也不好再折腾,前头撤下来的吃食还有不少,便多予你一些。”
冉羽倒也说到做到,让人送了许多吃食,也让人将绮素从刑架上放了下来,这多日来,绮素不过用过些薄粥,不曾吃饱过,现下见了这许多吃的,早已饿得发慌的绮素自是不会拒绝这些,也不顾双手上全是血污,抓起吃的便往嘴里塞。
入夜之后,看守绮素的人便来回禀了冉羽,道:“姑娘,那绮素已经没了,还请姑娘禀告夫人,还请夫人放心。”
“哦?没想到这样快就没了,着实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了。”
不过一句假意的喟叹,倒让人觉得冉羽是真的在感叹绮素的芳华早逝。
这绮素一死,自当可算是畏罪自尽,宫中素来忌讳自戕,这绮素竟自尽了,即便是有百般的冤枉,如今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绮素没了,张澜漪只点了点头:“那杨丽仪现下可还暂居在漪兰殿中?”
“是,自从绮素受缚之后,杨夫人便一直借住在姜夫人处,姜夫人倒也好性子,由着她一住便是这样多的时日,如若是婢子,便不会有对她这样好的时候。”
张澜漪笑道:“许是这便是姜夫人在陛下心中与众不同的缘故吧,瞧着她似乎淡然无争,也不屑去争,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是件件都让陛下对她怜惜,不说她也罢,你随我去一次漪兰殿吧,绮素没了,总该让杨夫人知晓才对。”
杨丽仪身子重,漪兰殿上下自然也对杨丽仪多为上心,只是张澜漪突然到来,让杨丽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姜子墨自是不会将张澜漪拒之门外,不多时,张澜漪便已入内,只是神色凝重,瞅着杨丽仪时更是有了几分愧色。
“今日张夫人来,可是玉璧失窃一案已有了眉目?”
张澜漪看了一眼杨丽仪,神色有些讪讪的,道:“原本妾身已然问出了些许线索来,可是哪知那绮素只道是好些时日不曾用过正经的一顿膳食,妾身心想也不好亏待了她,便着人准备了许多,待得宫人去收拾碗盘之时,却见她已然咬舌自尽了,那样子倒像是给幕后之人承担罪责了,虽说是忠心可嘉,可……”
杨丽仪的双眸中已然是蓄满了泪水,脸色苍白如纸,喃喃道:“你说什么,绮素死了,怎么可能,此事并非绮素所为,她根本就是无辜的,又怎么会畏罪自尽呢,前些时候她便是遍体鳞伤,必然是你们狠下杀手,想要借她的死来栽赃陷害!”
张澜漪瞧着便是极为无辜的:“杨夫人怎就这样说,原本杨夫人有孕在身,这些事本不该与夫人说的,但此事并非寻常,即便冒着让杨夫人责骂的风险,妾身还是将此事和盘托出,便是不愿让旁人听了去,还要挑拨离间,况绮素窃拿他人财物,若是她认下了,也不过是断手罢了,可她在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却始终不愿承认,还自尽了,着实是……”
这会子杨丽仪脸色愈发苍白,额上冷汗涔涔,像极了即将临盆的模样,原本杨丽仪的产期还有一月多的日子,瞧着这般模样怎就是今日便要临盆的样子。
“都干瞧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着,杨夫人若有什么闪失,可是你们担当得起的!”
姜子墨的一句呵斥,才让殿中之人有了反应,各自忙活了起来。
杨丽仪突然提前临盆,御医只道是气血逆行所致,便是平日里保养得当,此番想要顺利生产怕也是极难的。
陛下虽也知晓此时,可不知为何,却不曾前来,只是让石显送来了一柄安枕的如意。
杨丽仪此番生产很是困难,三日三夜之后也不见任何动静,只听闻杨丽仪从声嘶力竭的叫喊变成了气若游丝的喃喃,着实是让所有的人都揪着心。
直至第四日的晚上,这个孩子才降生下来,可怜这孩子连哭声都很是柔弱,几乎是听不到的。
总算看到杨丽仪诞下了皇嗣,姜子墨松了一口气,得了御医的回禀,知道是个小皇子,这才让人去回禀了陛下。
杨丽仪如今虚弱得很,自是无暇估计其他,虽说乳母和保姆是早已妥当了的,可孩子却是十分羸弱的,好似一个不小心便会让他殒命一般。
“这个孩子太过羸弱,御医和乳母人等可要多小心仔细些,万不可有任何疏忽,杨夫人尚需多调养几日,若有掉以轻心的时候,我必然不会放过你们,伺候的时候多上心些。”
姜子墨不过吩咐了几句,便抽身离去。
张澜漪这几日也并不曾离去,见姜子墨神色从容却脸色苍白的模样,也着实有些猜不透姜子墨是如何想的。
“杨夫人已无碍了,你也不必守在此处,这几日你身在漪兰殿,只怕皇二子念你念得紧,你早些回去吧。”
也不知昏睡了几日,杨丽仪终于醒转,姜子墨此时正坐在榻边,看她这般模样,也真真是我见犹怜了。
杨丽仪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很,只是比之前几日还是要好了几分,道:“原本妾身当在自己殿中生产,哪知竟如此劳烦夫人照看,这两日身上总觉得不太好,让身边服侍的人个个都手忙脚乱的,让夫人如此劳心劳力,妾身终究觉得过意不去,如今多少好了些,妾身便回自己殿中休养吧。”
“说的什么糊涂话,如今便是最紧要的时候,又怎可随意挪动,这才刚刚生养的人,便如此不知珍惜自己,往后又该如何是好,你此番生产格外艰难些,御医可交代了,若不好好调养,日后怕是再难有子嗣了,且总有病痛缠身,又是何苦来哉,你自当好好在此休养便可,何日御医说你可以走动了,再搬回去也不迟。”
姜子墨从不曾想到,不过为了一个婢子,杨丽仪竟会如此,想来也是自小感情极好,只可惜杨丽仪诞下皇子,那名唤绮素的宫人却是看不到了,且绮素已然身故,这窃人财物的污名怕也是无法消除了,杨丽仪便是诞下皇子,怕也是再得不到陛下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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