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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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杨夫人可真是奇怪得紧,往日夫人有孕之时,她在漪兰殿侍奉都不及如今这般殷勤,莫不是因着与张夫人置气,心里着实气恼得很,又无处诉说苦楚,便留在咱们殿中侍奉夫人,也好有机会向陛下诉一诉衷肠吗?”
令华手中将糕点放入盒中,笑道:“如今咱们夫人是怎样的境况,宫中之人又怎会不知晓,她便是要躲个清静,也不该是来漪兰殿,谁不知晓漪兰殿可是是非之地,谁不避退三舍。”
令玉馋嘴,拈过一块酥饼就往嘴里送:“姐姐这般说倒也不错,可是这宫里头,除却云林馆那儿,真要论情景,怕也只有咱们漪兰殿了,可我瞧着,那杨夫人总有些怪怪的,仿佛别有心思似的,如今她在漪兰殿,若是有什么不得当的,岂不是咱们夫人的过错了吗?”
说到此处,令华猛地一怔,道:“你这话倒也无错,这杨夫人怕是个心思深沉的,若是动些小心思,还真是让人防不慎防,让服侍杨夫人的人仔细些。我去给夫人送些点心,这些你就顺道送去给杨夫人吧。”
令玉才将酥饼咽下,便简简单单地收拾了一下,将点心收拢在盒中,便急匆匆地到了杨丽仪所居的侧殿,现下杨丽仪在漪兰殿中依旧住着昔日里她所居的地方。
此时,杨丽仪正要去给姜子墨送蜜羹去,不想在门外遇上了令玉。
令玉低头看了一眼杨丽仪手中的托盘,笑道:“杨夫人果真是有心人,只是如今杨夫人尚在孕中,着实无需这般劳累,况杨夫人来漪兰殿小住,也并非是为了伺候夫人,若是要这般劳烦杨夫人,夫人心中不安,也令漪兰殿的宫人们无地自容。”
杨丽仪闻言一愣,这仿佛就是在贬损自己一般,可是身在漪兰殿,却不得不忍受下来:“令玉姑娘言重了,我身在漪兰殿,又怎好无所事事呢,况不过是一碗蜜羹罢了,实在不值得什么。”
令玉巧笑着:“杨夫人对我家夫人有这般心思,婢子着实感佩,且看杨夫人这般辛劳,这里是一些点心,若是杨夫人不嫌弃,就清夫人收下吧。”
杨丽仪现下便是有些数了,想来是眼前这婢子不愿自己多在姜子墨眼前出现,道:“有心了,这一盏蜜羹还有劳令玉姑娘送去给姜夫人。”
姜子墨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寻出了那一枚珊瑚凤簪来,放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着。
现下一盏已然没有热气的蜜羹出现在了姜子墨的眼前,姜子墨微微一愣,旋即又释然了:“她倒真是挺有心的,身子都重了,还有心思做这些,不过说来她在漪兰殿也有些日子了,张夫人的玉璧失窃一事,可有了什么结果?”
令玉倒是回想了一下,道:“仿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将杨夫人贴身的宫女绮素给带走了,别的倒是不曾有什么了。”
也不知张澜漪处置得如何,只晓得太皇太后下了口谕,张澜漪的玉璧被盗一事,交由张澜漪自行处置,搜查之时查出乃一名宫女所为,如何处置不必太过复杂,如此一来,倒是正中了张澜漪的下怀。
“绮素,我知道你是杨夫人最贴心的侍婢,想来她在宫中必然是离不了你的,你看,你这才被我抓到,她连你的死活都没有理会,如今她可是在漪兰殿逍遥自在呢,说来她也是聪明,知道姜夫人即便失势,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挑衅的,只可惜你就如棋子一般了。”
绮素显得很是惊恐:“不会的!你在骗我,我自小就陪着夫人一起长大,她一定不会舍弃我的,而且,而且偷窃一事,不过是你的栽赃!”
张澜漪笑得张狂:“那又如何,即便是我栽赃的,如今你也是百口莫辩,那一双玉璧虽也算不得什么,可也是我的祖母为我留下的,你可知何为孝道?这便是太皇太后任由我处置此事的缘由。”
漪兰殿外,张澜漪很是本分地候在外头,等待着姜子墨的传召。
“夫人,张夫人在外头候见,可要请她入内?”
姜子墨抬了眸,笑道:“哦?这倒是一桩奇事,似乎她从来不曾来过漪兰殿吧,今日是什么风把她吹来了,去请她进来吧。”
张澜漪一见到姜子墨,便是大礼参拜,姜子墨微微一皱眉,道:“你我是一样的人,着实不必这般大礼,起吧。”
“夫人位在妾身之上,受此大礼也并无不妥,自妾身入宫以来,便甚少来向姜夫人问安,妾身着实有些不安,且前几日因妾身之物被窃,而扰了夫人的清净,妾身今日也是特来请罪的。”
姜子墨不过一笑,道:“无妨,这不过是小事罢了,况张夫人心中焦切,我自也能体会一二,又怎会怪罪张夫人。”
张澜漪似乎还是有些忐忑,道:“夫人虽然并不怪罪,但妾身仍想赔罪,过几日,妾身会邀宴这一次被搜宫的姐妹们,还请夫人赏脸出席。”

姜子墨把玩着手中的陶杯:“既然是张夫人邀约,又怎可不去呢,再者皇二子聪慧敏达,我早想与之亲近,介时我也会让钰儿与玉兰一块儿去,孩子们在一处也总会有意思些。”
张澜漪欲邀宴宫中之人,杨丽仪自然也已知晓,也早已恨得牙痒痒,只是杨丽仪如今也知道不是置气的时候。
不知是怎么的,杨丽仪总觉得张澜漪似乎是想扩大自己在宫中的声势,竟遍邀宫中的宫眷与家人子,午时一起齐聚在月景台,月景台本就是暑天暑气最重的地方,如今尚在春日里,倒也还算宜人。
午时将近,众人已经在月景台齐聚,人头攒动,倒是十分热闹,姜子墨环顾一周,并未见到霍成君的身影,许是对这些事儿并不放在心上吧。
姜子墨步入月景台,一众人等都站在了一旁,唯独张澜漪站在原地,向姜子墨一礼,笑道:“让姜夫人如此辛劳,妾身着实过意不去,这边倒也宜人得很,夫人请入座。”
姜子墨从善如流,便在张澜漪所说之地坐下,便瞧见一个保姆模样打扮的人正在陪着皇二子玩耍,令华与令玉领着钰儿同玉兰一同来的,见姜子墨看着皇二子,便很快意会了过来,便领着两个孩子与皇二子一同玩耍。
不过一会儿之后,一干人等坐定,便见着一名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人被拖到了月景台下,那样子着实是惨不忍睹,那浓烈的血腥气经热气升腾,更显得浓烈不堪,受不住这味道的人早已经作呕连连了。
“请众位姐妹一同到此,并不为了其他,台下之人便是偷盗我的玲珑玉璧的贼,这玉璧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物事,可好歹也是祖母所赠之物,于我而言意义重大,不曾想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竟如此大胆盗了去,如今是人赃并获,她却始终不肯招供,无奈之下才动用了大刑,却不想,这丫头嘴硬得很,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见此情形,姜子墨只觉得腹中忍不住阵阵翻搅,欲呕而不能。
在座的人,显然是杨丽仪最是按耐不住,被拷打的是她带进宫的贴身宫女,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难免会心生怨恨和痛苦。
“杨夫人,我素来重你亦是出身世家,什么好东西不曾见过,虽不比出身王侯之家的千金小姐,可好歹也身世出众,却由得身边的侍女做些不干不净偷鸡摸狗的事情,真不知是你管教无方,还是你杨家家风本就如此?”
如此恶语相加,稍有气性的人,也不甘如此折辱,杨丽仪自也是如此,且杨丽仪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家中早已没落多时,不过只余一个名声罢了。
“张夫人的话,妾身实实不敢苟同,在绮素的房中找到夫人的玲珑玉璧,难道就是绮素偷了的?除了这一样证据之外,夫人似乎也没有别的有利证据,证明绮素就是偷东西的内贼,况且,若论出身,夫人亦是昌邑太守的独生爱女,却行此屈打成招之举,岂不是让人笑话!”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张澜漪闻言差一点便要拍案而起,所幸身旁还有人提点着,如若不然,今日在这月景台,就会见到两个妃嫔在此大打出手了。
霍成君姗姗来迟,眼见绮素满身血污神志不清的样子,也如同看到的不过是一具死尸一般,只见她含着微笑拾级而上。
“两位妹妹何必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小丫头,如此纷争不断呢,白白辱没了你们的身份,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也就是了,这样宜人的光景,怎就让这样多的姐妹一同拘在这里,况杨夫人还有身孕,可总不能轻易受刺激啊。”
张澜漪难得抓到杨丽仪的把柄,又怎么肯轻易罢休,更何况绮素早已被动了大刑,就算如此轻易了结了绮素的性命,只要杨丽仪安然无恙,往后又诞下皇嗣,重得陛下宠爱,那么坐立不安的便会是自己。
姜子墨喝了一口蜜水压一压胸口的烦闷,继而道:“虽说尚未有更明确的证据证明绮素就是偷盗玉璧的内贼,可玉璧到底是在绮素房中搜出来的,不如先将绮素收押,再行查察真相,况且绮素已经遍体鳞伤,就是想查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让人医治了她的伤势也不迟,杨夫人有孕不宜动气,若是因今日之事而受损,怕也是不妥当。”
如今虽然尚不算热,坐可着久了,身上腻腻的都是汗,在座的人,一个个儿都正襟危坐,深怕会大祸临头一般,张澜漪也像无法下定决心一般,稍显犹疑之态。
好半晌之后,张澜漪才说道:“姜夫人说的没错,倒是妾身考虑不周了,白白让这些乌糟的事情影响了自身,只要她做过这样的事,就不怕抓不到她的罪证,把这个叫悦心的宫女关押起来,择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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