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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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夫人真真是可以躲懒了,虽说陛下去了夫人的协理之权,但夫人便可不再理会那些烦人的琐事了,那岂不是可以逍遥自在了?”
姜子墨靠着凭几,手中仍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抬眸看着即便自己被夺权仍旧十分欣喜的令玉,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
令华端了果子进来,恰好听到令玉的话,嗔道:“就你喜欢这般胡吣,在漪兰殿中倒也罢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又该如何是好,这些年来你怎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岂不知祸从口出,还是这般孩子气,也唯有夫人还愿这般纵着你。”
“罢了罢了,由着她去吧,令华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再者,不过是说说罢了,即便传将出去也是无妨,左不过由着旁人嘲讽几句,只消我不放在心上,又何必担忧旁人如何说,不过倒是杨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令华将果子递到姜子墨面前,道:“能有什么,瞧着杨夫人的身子康健得很,并无任何不适,想来已经无碍了。”
姜子墨浅笑道:“她倒是康复得极快,陛下才撤了我手中之权,她便无病无灾的,倒真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若是让她这般顺意,便太委屈了我,若不能给她寻些事由,我反倒是觉得太无趣了些。”
这一说,令玉倒是来了兴致,跪伏在姜子墨的膝边,道:“夫人可是心中已有了谋划?”
姜子墨伸手轻轻挂过令玉的鼻子,道:“便是心中有了谋划,又岂会让你事先知晓,难道就不怕你坏了我的计划?”
令玉吐了吐舌头,便只好静默下来。
入夜时分,苏钰匆匆而来,显得有些仓促,只是云锦不识苏钰,便未曾由着苏钰入内。
姜子墨本就不曾睡下,听外头有些动静,便遣了令玉出来瞧瞧,乍见苏钰,那是又惊又喜,与云锦言语了几句之后,苏钰这才得以入内。
“婢子苏钰拜见夫人!”
听着这声音,已然是带着些许哭腔了,姜子墨起身将苏钰扶起:“说来你我也许久不曾见过了,又何苦一见便行如此大礼,自当好好叙旧才是,说来卫夫人待你可好,哈有你这般出来,卫夫人可曾有所怀疑?”
苏钰摇了摇头:“卫夫人天真烂漫,并不十分在意,且她待人宽厚,婢子在卫夫人身边伺候倒也舒心得很。”
姜子墨松开了自己的手,心中多少有些不太舒服,姜子墨虽也晓得卫摇光的秉性如何,可苏钰现下这般,可是已经投向了卫摇光,便不会再对漪兰殿忠心依旧了?
苏钰一愣道:“还请夫人恕罪,对夫人婢子从未有二心,卫夫人待婢子好,婢子却不能知恩而不报。”
“罢了,我也不曾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在她那儿总比在漪兰殿舒心些,此番寻你过来,是想让你在人前露露脸,自你回宫后,便只在卫夫人处侍奉,只怕她们都已经忘了,宫中还有一个你吧。”
显然苏钰对此有些踯躅,神色恍惚之间,姜子墨已然心中有数:“你若有所顾虑,我自是不会逼迫于你。”姜子墨见苏钰还是有些游移不定,道,“早些回去歇着吧,再迟些回去,只怕就会让卫夫人发现了。”
苏钰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行礼后离去。
直至苏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后,令华才显身出来:“苏钰姐姐这是变节了吗?”
“她是否真的不再忠心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她如今不愿连累卫摇光,若是不能两全,她必然不会向着漪兰殿,哎,时过境迁,到底是不同了,以后若无必要,便不必再寻她了。”
令华微微一叹,道:“夫人,若没了她,可还能顺遂?”
姜子墨摇了摇头:“我心中也并不确定,此番寻她来也真是打算有她来办,如今看来,只能由着自己动手了,明日你寻了云锦来。”
翌日,姜子墨尚在睡梦中,云锦便已在外候着了。
素来姜子墨起身都是由令华令玉姐妹服侍,今日换做了云锦,姜子墨总觉得有些不习惯,所幸云锦倒也尽心。
云锦是个聪慧的,但凡点拨一句,便十分通透,也不需旁人从旁照应,只是姜子墨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忧心。
午膳之时,令华领着一众侍婢将午膳端到了姜子墨的面前,只是到了云锦之时,手中不稳,将一罐仍十分烫的汤洒在了姜子墨的衣裙之上,很快的,姜子墨白皙的皮肤上便通红起来,令玉情急之下,一记耳光打在云锦的脸上。
“你是怎么当差的!以往见你处事妥当,怎的如今愈发毛躁了呢,莫不是觉得夫人不比从前,你便如此欺主了吗?”

姜子墨忍着痛,娥眉紧蹙,令华沉声道:“如今再是训斥她也是无用,还不快去延请御医过来!”
令玉也不敢有所怠慢,不多时,御医便尾随而来。
一番细致查看之后,御医道:“夫人手臂上的烫伤并不太要紧,只需按时敷药即可,禁食辛辣之物便好。”
御医的一番话,这才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云锦独自躲在角落中,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
“罢了,无事便好,就不必如此气急了,我累了,都退下吧。”
令玉临出门时,狠狠瞪了云锦一眼,低声道了一句:“随我出来!”
云锦这两年在漪兰殿因着姜子墨的重视,虽也颇受尊崇,且在令华令玉姐妹面前,也不过尔尔,此番令玉唤她出去,云锦自是不敢有所怠慢。
庭院中,云锦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令玉沉着脸,站在了云锦的面前:“当初你不过是在上林苑修剪花枝的小宫人,根本无缘踏足永巷,是夫人喜欢你,才将你卓拔到漪兰殿伺候,给了你体面,本来这些时候以来,你在夫人身边也是中规中矩,哪知如今不过出了些小变故,你便这般操切起来,莫不是已然有了投新主的心思?”
云锦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令玉姐姐,我真的没有另投他主的意思,今日我真的只是一时失手,只是不曾想到竟会伤了夫人。”
说着话的时候,云锦的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只不过令玉却不会理会这些:“瞧瞧你这可怜见儿的模样,任谁瞧见了,只怕都会觉得是我在欺负你吧,只可惜,你这眼泪若是在从前,也许还能怜惜你几分,如今只会觉得令人生厌,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会子瞧见你都觉得心里憋闷得很,夫人心地仁善,是不会那你怎么样,可我却不是个善茬儿,你现在就到外头去跪着,一直到夫人的伤痊愈,你每日都要在外头跪足两个时辰。”
云锦不敢反驳令玉的话,只得擦擦泪眼,在漪兰殿外跪着。
“不知殿下听闻了没有,这漪兰殿可算是闹翻天了,姜夫人提拔到身边伺候的那个上林苑的小宫人,前几日犯事儿了,竟被姜夫人陪嫁入宫的侍女罚跪,只道是已有好几日了,每日都是两个时辰,瞧着那小脸儿都瘦削了许多,当真是可怜见儿的。”
霍成君半阖着眼眸,嘴角微微一翘,道:“这姜氏素来以仁厚著称,从不会轻易责罚宫人,更不必说是贴身的人了,如今怎就任由身边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怕损了自己的名头。”
茵子轻手锤着霍成君的腿脚:“怕是姜夫人也不知就里吧,不过到底不是自小就在身边一起长大的人,自然是有些不同的,不过那丫头到底在姜夫人身边有些日子了,听说也算是贴身伺候的,说不准还能探听到些什么来。”
此话一出,霍成君睁看眼看着茵子,道:“你这小妮子,如今倒是愈发聪慧了,此话倒也不错,只是孤出面不甚妥当,或许让旁人去撩拨一番会有些好处。”
霍成君着人传话给杨丽仪,不多时,杨丽仪便挺着肚子出现在了漪兰殿外。
这云锦一连数日都归在漪兰殿外,这些日子以来,云锦都跪足了两个时辰,现下瞧着都不成人形了。
“瞧你这般模样,倒真是受苦了,姜夫人不是素来都对你不错吗,怎就无端端地跪在了这里。”
云锦瞧见杨丽仪如此关怀,眼泪又一下了涌了出来:“婢子真的是无心的,那一日给夫人上膳,婢子只是一不小心罢了,就被夫人身边的令玉姑娘扇了一记耳光,还被日日罚跪在漪兰殿外,说是只要夫人的伤一日不好,婢子就要一日跪在这儿。”
杨丽仪眉头微微一皱,道:“也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怎就责罚得这样重,瞧你这可怜见儿的,只怕你家夫人的伤还没有痊愈,你便要倒下了,不如这样吧,你这模样怕也是撑不了几天,不如就随我去吧,总好过一直这般跪着,介时你养好了身子,我再送你回来便是,再向你家夫人求个情也就是了。”
云锦心中一动,自然也是有几分心动的,可也知道令玉是个厉害的,也不比令华沉稳内敛,多少还是有些怯怯的。
“你瞧我如今是怀着身孕的人,莫不是你还想让我扶你起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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