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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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忽然讪笑着道:“莫不是你因着这个吃味儿了吧,若是你不喜她,往后朕不理会她便是了。”
“陛下说的是哪里话,后廷之中的夫人们这样多,若是妾身都觉得心中不舒服,莫不是陛下便不再理会她们了?”
“不曾想你倒是如此局促,若朕真的弃她们于不顾,怕只怕便是她们的怨气都能令你消受不了,若是因此使得伊人徒消瘦,那才真是不值当了。”
姜子墨低头浅笑:“陛下说笑了,便是妾身有这样的心思,又怎敢轻易表露,怕介时各位夫人不厌弃妾身,陛下都会觉得索然无味,还不若让陛下多去别的夫人处,也好过相看两厌。”
陛下也不知是怎了,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倦色,许久都不曾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姜子墨,忽然就伸手搂住了姜子墨。
云锦在漪兰殿侍奉久了,也不似令玉令华那般谨守规矩,贸贸然进了姜子墨的寝殿,却见陛下正与姜子墨相拥,脸猛地一红,正欲退出去的时候,陛下已然松开了姜子墨,看向云锦之时,目光微微一沉。
姜子墨知道这是陛下发怒前的征兆,道:“你这妮子,平日里我素来疼你,怎的今日就这般毫无分寸,若是惊扰了圣驾该如何是好。”
即便再愚笨,云锦也知道姜子墨正在为她开脱,道:“还请陛下恕罪,婢子无心冒犯,只是杨夫人那儿遣了人过来,说是杨夫人有喜了,只是害喜得十分厉害,杨夫人遣来的人想向夫人要些安神香。”
现下便是姜子墨也有些呆愣了:“孕中从来都要避讳焚香,杨夫人怎就想起了想取些香料去。”
陛下一摆手,云锦如获大赦一般,很快就退了出去,陛下道:“她时常来漪兰殿寻你取香料吗?”
姜子墨摇了摇头:“本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妾身闲暇无事之时,也会制些香料赠予宫中姐妹,杨夫人既然喜欢,便是多来取几次也是寻常,若是不予她,岂不是也显得妾身太过小气了吗。”
“你总是有这样多的说辞,让朕连反驳都难,她有了身孕,也当有御医在她身旁服侍着,莫要出事才好。”
杨丽仪身怀有孕,面上是满溢的笑容,本着霍成君也希望即便自己不能有孕,也希望有个被自己控制的人诞下皇嗣,现下杨丽仪有孕,霍成君很是高兴,虽也想夺得这个孩子,只是现下杨丽仪不过初初有孕,霍成君便也不好操之过切。
陛下亲往探视杨丽仪,这让杨丽仪十分感动,而霍成君虽也在一旁,却显得更懒散些,更是没有一丝笑意,且见着杨丽仪这般开心,陛下又如此重视,心里早已泛酸。
“皇后乃是后宫之主,这般关怀有孕之人,让朕很是欣慰,只是皇后从未有所诞育,怕也是有许多并不知晓,介时可不要胡来,让太医替丽仪诊了脉后,就让那些宫人仔细侍奉着也就是了,皇后总要保重自身才好。”
这一番话才让霍成君心里好受了许多,起身便是一拜。
“说来杨氏心心念念都惦记着姜夫人所制的香,怎就不见有人送来,莫不是姜夫人吃心,连一点寻常香料都不愿了吗?”
陛下撇了撇嘴角,道:“皇后未曾有过生育,又素来性喜焚香,自然是觉得如殿中不曾焚香,便十分的难受,却不知有孕之人,是万万用不得香料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动了手脚,岂不是让各人之间生了嫌隙,到那时,皇后又打算如何处置。”
“陛下赎罪,妾身不知就里,肆意妄言,还请陛下原宥。”
陛下见杨丽仪在霍成君面前,只会一言不发,眸中虽也是满满的喜悦之色,却也有一丝慌乱,想来也是对霍成君颇为戒惧。
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沉沉,很是压抑,入秋了,天气也一天凉过一天,夜晚的风早已透了几许凉意。
无眠的夜,总是这样的漫长,早先没有看完的书,齐国公都让人送进了宫,桌案上依旧是那一册秦始皇传,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适合读书的,可这一刻,姜子墨没有半点读书的意思。
姜子墨摊开一块丝帛,手中的狼毫笔舔满了墨,落笔时,却有了犹豫,一滴墨溅在了丝帛上,想要抹去却也不可能了。
随手搁置了手中的笔,姜子墨不由得一叹,如今下笔就已经有所犹豫了,若是再过一年半载,是不是连他的音容笑貌都要忘却了,只是才想到这一层,姜子墨心中猛地一抽,也心知事到如今仍忘不了他,不由得心生一股寒意与担忧。

就这样,姜子墨在桌案前坐了一夜,令华来服侍梳洗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姜子墨在那水中倒影的自己,双目通红,脸色憔悴不堪,活脱脱一脸的病容,看着这样子的自己,不由得一声苦笑。
“令华,如果有人来,就说我偶感风寒,不宜见客,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没什么事的话,你和令玉几个也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姜子墨称病避客近一个月,算得上是两耳不闻外间事,方打算出去散散,令华却站在了面前,神色有些凝重,隐隐的还有一丝不屑。
“夫人,入秋久矣,秋深风冷,夫人出去怕是易染风寒,还是留在殿中休息更好些。”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宫中又有了什么有趣的是?”
令华稍有踯躅,道:“倒也无甚大事,只是近来杨夫人倒真真是愈发骄纵,陛下日日都去探望还不知满足,几次三番向陛下讨要封赏,如今便已是美人了,只怕待诞下皇子,予她容华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姜子墨瞧着令华许久,道:“若非你这般模样,我真真要以为眼前之人便是令玉了,不曾想你也有背后嚼舌根的时候,罢了,杨氏就由着她去吧。”
令玉见姜子墨并不在意,自是不会再多说,转眸又想到了些什么:“夫人,在闭门谢客的这些日子里,倒是有几位夫人前来探视,只是碍着夫人不见客,不过略坐了坐便走了,不知夫人是否与几位夫人聚一聚?”
“如此也好,这许久不曾见宫中之人,倒也有些挂念,偶有小聚倒也不错,只是杨夫人有孕,当将养身子,介时便不必邀她一道了。”
转身,入座,而令华却没有离开,倒难得的显露出几分踯躅,姜子墨便笑道:“既然还有话没说完,就接着说吧,何必要埋在心里。”
“陆良人曾来探望过夫人,夫人是不是要有所表示才好?”
姜子墨心想着,自己虽也与陆良人有过几分情谊,自是说来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她前来探病,自然是怠慢不得的。
“晚些时候,我亲自前往拜谢陆夫人的情谊,只是万不可有少许怠慢,我的琴可要好好拾掇拾掇,莫要让我失礼人前。”
晨起,寒意侵体,姜子墨遂多加了一件衣裳,昭阳殿并不太远,让令华端着托盘,一路走到昭阳殿外,只是人迹寥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殿外,只有一两个小宫人在做着扫撒的杂务,正要打发了人去通报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从昭阳殿内出来,看起来有些愁眉苦脸的。
“婢子景然向姜夫人问安,夫人长乐无极。”
姜子墨站立许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起吧,如今昭阳殿萧索,我却总觉得故人仍在,只需徒步前来,便能瞧见,终归是我太过痴心妄想了。”
“夫人如此惦念殿下,殿下泉下有知,必然会觉得欣慰,只是夫人大病初愈,着实不便在此多逗留,只是婢子念着太子殿下,若是夫人得法,还请夫人带来,婢子见到太子殿下安好,这才心中更安稳些。”
姜子墨自是应下,转眼瞧了一眼景然,如今昭阳殿冷清至此,姜子墨心中很是难过,本想令陈岫颜回昭阳殿,奈何陛下却不愿将陈岫颜迁回昭阳殿,便就此在漪兰殿长住了下来。
窗外,黄叶飘落,落满了一地,天一亮,这些落叶就会被清扫干净,这样的景色就再也看不到了。
入秋久了,冬日也就快到了,没想到冬日未到,就下了一场雪,白茫茫的一片。
“前些日子,你去了昭阳殿?虽说你与她情谊深厚,可说到底,人都已经走了,你再是缅怀,都不能让你心心念念的人再出现了,倒是杨丽仪那儿,你可要多上心,这个小女子很是有趣,且又有孩子,陛下似乎也格外看重,只盼着她赶紧诞下孩儿。”
姜子墨点了点头:“妾身省得,陆良人提点的是,往昭阳殿,妾身只是一时恍惚罢了。”
两人一同往天璇湖边走,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陆良人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儿,扔进湖中,有轻微的冰裂的声音。
“两位夫人,还是早些回去殿中吧,刚下过雪,正化雪,天冷得很,殿里升了炭炉,会比较暖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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