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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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竟这般抬举姜氏,赐婚便也罢了,令姜子墨出宫主持婚礼权当全了对姜子墨的恩义,竟还出宫贺喜,还将姜子墨迎回宫中,岂不是不将霍氏一族不放在眼中!”
华若仪侍奉霍成君日久,自是知晓霍成君的性子一向跋扈,道:“夫人莫要气坏身子,陛下虽是驾临了齐国公府,亦不过是面儿上的功夫,怕只是予他们几分颜面罢了,况姜夫人也未必愿与夫人为敌。”
霍成君冷哼一声:“她若是个晓事儿的,必然会晓得避锋芒,若是仗着陛下的疼惜而肆无忌惮,必然要让她知晓这永巷之中,到底是谁的天下!”
“夫人无论才智还是出身,又有哪一样不是凌驾众人之上,只是此番姜夫人晋封容华,总不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霍成君微微一怔,笑道:“你说得对,连霍禹都去了姜子砚的婚礼,我自然不能毫无表示,似乎姜氏很是喜欢摆弄香料,那便寻些上好的香料给她送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姜子墨初初回宫,竟有如恍如隔世一般。
苏钰立于殿外,恭敬一如以往:“夫人方才回宫,必然是劳累的,婢子已命人备下浴汤,夫人现下便可一洗疲倦。”
将将踏入漪兰殿,姜子墨便闻到淡而悠远的香气:“果真是好香,这般好物事是霍夫人遣人送来的?”
“是,霍夫人遣了贴身伺候的茵子送来的,这样好的香料真真是极难得的。”
姜子墨不过一笑,再金贵的香料在霍成君的眼中,也不过是如同尘土一般。
沐浴之后,姜子墨才觉得神清气爽起来,着人将香料端了过来,姜子墨一一细致看过,笑道:“这样的好东西,若非霍府,只怕要搜寻起来也是极难的,霍夫人将这些都送来了漪兰殿,当真令我受宠若惊了。”
令华在一旁冷眼旁观,道:“必然是因为陛下对夫人愈发重视,霍夫人这才有此举动。”
“她如何想与我何干,只不过这些香料万不可糟践的,况我虽喜摆弄香料,可除却身边之人知之者甚少,即便送去皇后殿下那儿的也不过是寻常的安神香,霍夫人竟会知晓我喜香料,这其中必然有异样。”
“夫人的意思是,漪兰殿中有人暗通蕙草殿?”
姜子墨只是微皱了眉头,轻叹道:“或许是有吧,只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区区小事也不足为虑。”
午后,姜子墨选了几样香料送到了椒房殿。
“这些香料虽好,于我而言,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只是觉得闻着香,旁的却什么都不知晓了,岂不是糟践了这些好东西。”
姜子墨半低着头,摆弄着一串檀木珠子:“即便殿下糟践了又如何,只要殿下喜欢便好,况妾身也只是借了旁人的好儿罢了,齐国公府上下再如何,也得不到这样的好物事。”
许平君笑道:“怎得你到了椒房殿,说话竟也拐弯抹角起来了,有什么话不可直说的。”
“隔墙有耳不得不防,况殿下终究还是太过温婉,且如今殿下身子重,怕也是有心无力。”
许平君一怔,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不少。
今日姜子墨亦是携了琴前来,坐于琴前,却不知有何曲调适合在这时候弹奏,只是随心所欲地拨弄着琴弦,也不过图一个热闹罢了,无非是两人一起之时的取乐而已,倒也不拘这些小节了。
许是方才的一席话,让许平君心里发堵,只是琴音袅袅,倒也令心绪平缓了许多。
忽然门外响起了清脆的叩门声,而会在这时候来的人,除却许平君与姜子墨的贴身侍女之外,也只有陛下了。
门虽是半掩着的,但内里的情景如何,却也不是那样容易就可以被窥视了去的,姜子墨与许平君对视了一眼,便起身开了门,只见苏合站在门口,一张脸被冻得红红的,倒是更显得娇俏可爱了许多。
“陛下命奴婢为皇后殿下送来应时的果品和一些可口的糕点,本想先来拜见皇后殿下,不想姜夫人便在椒房殿,倒免去了婢子再扑空了,还有这些香料,是奴婢近日刚刚配制的,陛下觉着不错,便让奴婢也送了一些过来。”
不曾想到,苏合在制香上也颇有心得,姜子墨看着她,笑了笑道:“苏合姑娘心灵手巧,这香闻着倒有清甜之味,细闻之下,倒是以蜜炼为香,心思真是巧妙得紧。”
苏合浅笑,道:“素闻姜夫人在制香一道颇有造诣,只是一直未曾有机会讨教一二,只盼哪一日能与夫人一道研制香料."她忽然猛地一顿,继而又道,"奴婢逾矩了.”

她倒是也率真得很,奈何宫中规矩使然,姜子墨道:“这倒也无妨,不过也总要待得皇后殿下诞下皇嗣之后才好,你侍奉在陛下身旁,只怕也是日日都抽不开身的,倒是怕是我叨扰了你去.”
许是陛下还等着她回去侍奉,苏合并没有在椒房殿逗留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匆匆离去了。
姜子墨端了一碗珍珠桂圆炖官燕给许平君,道:“现下补身子是最紧要的,陛下如此挂念着殿下,殿下可万不可轻慢了自己。”
许平君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似乎对燕窝并不感兴趣,不过草草尝了一些,便也就放下了,只见许平君愁眉深锁,这般满怀心事的模样,也不由得为其一叹。
“瞧殿下这般模样,倒真是妾身方才多嘴了,若惹得殿下不快,岂不是妾身的罪过。”
“你这张嘴,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罢了,犟嘴我是不如你的,怕是与你处久了,更觉得自己是个笨嘴拙舌的了。”
姜子墨正欲答话之时,苏钰在外候见,许平君道:”你身边从来只有令玉令华跟着,苏钰此时来,怕是有事寻你。
苏钰一礼后,道:“夫人,姜公子与少夫人入宫谢恩了。”
“你兄嫂入宫,你便去吧。”
“兄长成婚那一日,不过匆匆一眼,倒真不觉得什么人,如今一见才知,嫂嫂果真秀外慧中容色端丽,兄长真是好福气。”
刘娅面带羞涩,一派小女儿娇态:“承蒙夫人夸赞,齐国公府高门大户,子砚待妾身极好,说来还是妾身更有福气些。”
令华送了茶点进来,看到兄长之时,虽有微微一愣,但也是仪态如旧,侍立在侧,只是她握着托盘的手窝得极紧,还是泄露了她的内心。
“令华,玉兰也不知去了何处玩耍,你将她寻来,总不能不见自家舅父舅母吧。”
令华应声离去,脚下略快了些,刘娅虽瞧着怯生生的,却还是看向了令华离去时的方向,心中也多了几分算计。
“先前册立长公主之时,便知是远远瞧见了一眼,说来也是许久未见,只道是公主养在太皇太后身边,上巳节时公主落了水,现下可大安了?”
正说话间,令华已经带了玉兰进来,玉兰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很是机灵的样子,见到姜子墨时,便喊了一声母亲,许是兄长在座的缘故,她收起了原本的娇蛮性子。
“你瞧,这不是来了吗,是否已然大安,兄长一见便知。”
玉兰看向姜子砚,娇滴滴地唤了一声舅父,便再不愿开口。
刘娅伸手抚了**兰的脸颊,将一枚小巧的玉佩系在了玉兰身上:“入宫时,并未备得贵重物事,这枚玉佩乃是妾身爱物,夫人莫要见怪才好。”
姜子墨瞧了那玉佩一眼,知是好玉,倒也不曾推脱,本欲留兄嫂在漪兰殿用膳,却奈何宫规难违,只能送了姜子砚与刘娅到宫门。
回到殿中后,姜子墨只觉得疲累至极,靠在榻上,半合着眼眸,令玉在身边轻捶着姜子墨的小腿,一直都沉默着,脸色也很是阴郁,似乎颇有心事的样子。
姜子墨遣走了令玉,只将令华留在身边侍候,道:“兄长已然成婚,又与刘娅这般情深意重,你虽有心,也当收收心才好。”
令华从来坚韧,甚少泄露情绪,现下竟落下泪来。
“夫人提点,婢子早已想过了,公子如今已成婚,婢子便是再有念想,也自当断了那不该有的心思,还请夫人放心。”
姜子墨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便只好由着她去。
百无聊赖之间,姜子墨拿起了针线,缝制一些鞋袜,用以打发太过于闲适的辰光,连陛下何时到的都没有发觉,而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身边,看着姜子墨一针一线地缝制鞋袜,如此岁月静好,素来都是自己所求,恍惚之间,好似觉得那个人就在身边一般。
“不曾想到你的针线如此了得,倒真是不像士族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这样好的针线,不如也提朕做一双袜子可好?”
明知陛下的鞋袜皆由许平君亲手所缝制,从来不假他人之手,而今他这般说起,姜子墨也并不拒绝,况一双袜子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陛下的鞋袜从来都是殿下亲手所制,如今殿下尚在孕中,陛下这般疼惜殿下,必然不舍得殿下劳神,只是一双袜子又怎够替换,若是陛下不嫌弃妾身针脚粗陋,那妾身便替陛下多缝制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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