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死木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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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木小镇。
老人放下酒杯,突然说出一句,让三人同时大吃一惊,以为不小心露了行藏,被人发现了曾经卷入公爵府刺杀案里。
帕克微微一顿,强自稳下心神,酒液荡起的涟漪一闪即逝,举杯凑过嘴唇,浅尝了一口,果然醇香扑鼻,入喉先苦后甜,余味绵长,端的是极品。
帕克放下酒杯,用尽量平淡的目光看向来人。
老人灰袍苍眉,脸上是刀刻般的皱纹,估计超过八十岁。
老人感应到帕克的目光,眼角一弯,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令人惊奇的是,那张脸上的道道皱纹扭动了一下,组合在一起,看上去竟然让人觉得十分年轻,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充满成熟的魅力。
这也太诡异了吧,三人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
老人的笑容一闪而没,又恢复成一张七老八十的苍老面孔,双眼紧紧地盯着三人,眼神如鹰隼般地锐利,低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不是吟咏者乐团的……”半精灵卢克回过神来,反问道,“你又是谁?”
老人不言,身体往后一仰,在失重之前又猛地弹回来,才发现自己坐的是长条木凳,并没有靠背,不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脸的道道皱纹完全舒展开,整个人变成了一个魅力四射的中年人,看得三人目瞪口呆。
“……我叫塞洛特。”笑声一收,中年人自我介绍道。
塞洛特?帕克一愣,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正在脑海里搜索的时候,半精灵已经惊叫出声,“塞洛特!你才是真正的塞洛特?”
“不错!我的确叫塞洛特,”中年人微微点点头,“这么说来,你们见过不同的塞洛特呐?”
“是的,在辉月城。”半精灵点头,疑惑地问道,“难道那个死掉的赞比诺团长也不是本人?”
“赞比洛团长昨天才和我通过魔法信,他们刚刚从佣兵公国回来。”中年柯林斯人肯定地说道,接着摆了摆手,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三人,“现在,是否该你们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对方和煦的笑容,帕克放下心来,将当初在酒馆里初遇那个冒牌塞洛特的情形讲了一遍,然后示意半精灵,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由他来讲述。
中年柯林斯人正襟危坐,静静地听着,目无表情。
听完之后,塞洛特轻轻地‘哦’了一声,不再问话,站起身来,就那样毫不在意地离开,将到酒馆大门时,扬手一弹,一枚闪亮的金币翻滚着飞过来,落在桌面上侧立着滴溜溜地旋转。
“我请客!”话音一落,中年人扬长而去。
三人默然无语,结账走出旅馆,继续南行。
也许是这个怪异的柯林斯人给他们带来了好运,此后五天,一直穿山过林,平安地走出维罗纳行省,进入多山的卡塔尔行省,并没有遭遇多大的麻烦。
一路上,半精灵给帕克两人讲述了关于许多竖琴手的事情。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在这块大陆上拥有深不可测的势力,表面上他们并不插手大陆事务,其实每一次关键大事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的信条是‘事情该这样,那么它就得是这个样子’;他们的座右铭是‘只做必需的,决不多做一分’。
“他们严格按照自己的信条办事,为达目的可以采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从不顾忌所谓的法典和规则。对于任何一个政权来说,竖琴手都是一个令人几欲除之而后快的组织。”半精灵最后评价道。
一路南下,三人听到了更多的传闻:皇帝陛下将三支军队交给了教廷派出的红衣主教指挥;帝国已经有十一个行省出现了恶魔的踪迹;教宗尼古拉三世号召所有领主捐献土地,封赠给那些英勇抗击恶魔的骑士;九名帝国大臣建议大量增建教堂,让光辉之主的神光照耀每一块土地……
三人听过则罢,没有将这些传闻放在心里。半精灵拉着妮可,喋喋不休地叙述着自己的梦想,那便是建立一个像‘吟咏者’那样的乐团,到大陆各地巡演……
“你来吗,妮可?”半精灵问道。
妮可不置可否,没听进心里去,抬头望着远山,心里默默计算着,卡塔尔行省、迈亚行省、还有一道蓝山山脉,走到自由港,不知还要多少日月。
自由港会是什么样子呢,奥多会不会真的去了那里?还有尤文、艾米、以及那个阳光少年盖尔,他们也会去自由港么?
……
自由港。
丢下油布条,尤文满意地点点头,手中这根据说很宝贵的‘橡木之心’被摩擦得闪闪发亮,看起来好像使用了很长的时间。
尤文将棍子横放在腿上,取过旁边的鹅毛笔,蘸上墨水,在法杖上细细地绘制上弯曲的线条,然后取出一颗闪亮的二级火系魔晶,卡在棍头上凿出来的一个凹槽里,就这样,手中这根木头就很有那么一点魔法杖的意思了。

尤文站起身来,摆了一个拉风的造型。心道,这下应该可以唬人了吧?可惜没有镜子,不能亲眼目睹自己的英姿总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尤文脱下身上的破衣,眼光看向床头,那里有一套崭新的月白色法袍,还有绣着花纹的布靴、纹饰腰带、贮物布袋、以及一顶尖尖的法师帽——这是尤文在临街的旅馆窗口上趴了三天,在成千上万行人当中发现的最拉风的装扮——这就是万人景仰的法师装扮了,从今天起,哥也是一个魔法师了。
尤文进入自由港已经好几天了,并没有慌着去召唤恶魔增强实力,而是把大部分魔晶都换成了金币,决定先把自己装扮起来,试图彻底地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从目前来看,进展还不错。
这些天,尤文每天都会花上几个银币泡在酒馆里,躲在角落里悄悄地观察那些南来北去的旅客,偷听他们聊天、模仿他们行为、学习他们口音,每天疯狂地吸收知识,增长见闻。数天之后,尤文感觉自己无论从装扮、从语言、从口音、从行为来看,几乎与本地人差不离。
当然也不是事事都顺利。比如这一天,尤文正在闲逛的时候,就遭遇了一场麻烦。
那是从酒馆回旅馆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手握法杖的魔法师,大概四十余岁,法师尖帽、月白法袍、纹饰布靴,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尤文冲对方施了一个标准的法师礼——这时尤文来自由港之后才观察到的——右手抚在左胸,侧身注目,矜持地点点头,那个中年法师同样地回了一礼,看见了尤文掩在法师帽下的那张年轻面孔,微微地愣了一下,似乎为尤文的年纪所震惊,接着目光扫向尤文左胸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问道,“年轻的法师阁下,您的法师徽记呢?”
法师徽记?尤文一愣,这又是一个什么东西?
中年法师看着发愣地尤文,摇头失笑,错身走开,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尤文说,“年轻人,随意装扮法师是不为法师工会所容许的,这会让你陷入麻烦……年轻人,如果你真的具备施法能力,先去法师工会测试等级吧。”
尤文懵了,敢情这行当跟行医一样,还要从业执照的啊。这个规矩尤文还真不知道,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还以为只要法袍一穿,自然就牛笔得不行了。
尤文低着头,鬼鬼祟祟地摸回家,找来旅馆小伙计,给他几个银币,让他去买上一套普通的服装,将身上的法袍换下来放到一边。
法师工会么?哥先去打听打听。
尤文扔出一个银币,从旅馆伙计那里知道了法师工会的位置,至于其它细节,这家伙知道的并不比尤文多一星半点。
尤文立即转身出门,施施然地折向那间熟悉的酒馆,这个商人、冒险者、小偷、诗人、旅客云集的地方,是各种小道消息的集散地,从十二大执政的阴私到贵族小姐们在舞会上的表现,全都可以打听得一清二楚。
尤文花掉了五个银币,把关于法师工会的事情打听得七七八八,渐渐地生起了兴趣。所谓的法师工会,其实只是一个提供认证、管理、服务的综合性机构,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也生出了想要亲自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说去就去,尤文结了酒账,步出旅馆,招手叫了一辆的士——异界版的——马车,法师工会位于紫荆大街,在五条街道之外,步行需要大半个小时时间。
法师工会设在一幢高大的建筑里——真是高大啊,一个尖塔直耸入云霄,原来就是自由港的标志性建筑——法师塔里。底层是一个大厅,里面装扮得金碧辉煌,让尤文误以为进入了一家星级酒店。
一道宽阔的大理石阶梯通向二层,一个皮甲守卫伸手拦住了尤文,指向大厅尽头的一个吧台,示意尤文去那里。
尤文礼貌地向接待小姐说明了来意,那位漂亮的柯林斯美女将尤文引入了大厅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向一个邋遢的中年人说明了尤文的请求。
“把手放上去。”中年人眼皮闪了一下,示意尤文将手掌放到房间中央摆着的一个魔法球上面。
尤文依言将右手放上去,除了冰凉的感觉之外,没有什么特异的事情发生。
“走吧,年轻人。”那个邋遢的中年人眼皮一翻,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尤文离开,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尤文没有离开,待那个法师诧异地望向他的时候,低喝一声:
“拉达米亚……库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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