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突阵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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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寻左手放在前面,微微屈肘,右手跟在后面握着横刀,脚下急点,踩起四溅的水花,行进如风。
持盾的两个马贼相距一尺有余,几乎是并排站立,两人半蹲着身子,嘴里嚯嚯地低吼着,双手紧握着藤牌的把手,死死盯着穿透雨幕飞奔而来的顾寻。无论顾寻往哪个方向突击,他们都会紧跟过去,用盾牌阻挡对方的猛攻。
视线中,顾寻正向着本方的右侧突破。
于是,两人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往自己的右侧移动。
眼看顾寻就要直直地冲过去,像是一只义无反顾扑火的飞蛾,或是不撞南墙头不回的蠢货,后方的麻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过如此!
他心里如是想。
距离那几个马贼不过五步的距离,顾寻突然扬起了左手。
手腕一抖,原本虚握在手心的一颗飞蝗石也就飞了出去。
说是飞蝗石,不过是从河滩上捡来的鹅卵石罢了,像鹌鹑蛋一般大小,圆圆的,扣在手心或是手指尖毫不费力,这样的石头顾寻拣了许多,放在了腰间的袋子里,一伸手便能拿出来,方便得很。
飞蝗石划破雨幕,瞬息及至。
站在盾牌手左侧持刀的马贼正随着盾牌手而动,根本就没有防到顾寻有这么一招,何况,区区五步的距离,就算他有所戒备也难以躲过去。
石子正中那厮的面门,打在眉心。
顾寻手上的力道奇大,那个马贼中了这一下,顿时眼前一黑,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然后,身不由己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顾寻的动作极快,其他的那些马贼连飞蝗石飞行的轨迹都未曾看见。在他们眼里,顾寻只是扬了扬手,同伴也就倒下了。这是什么?妖法么?那些家伙心里难免会这样想,越想越惊心、越想越胆寒,手脚也就无意识地慢了下来。
用飞蝗石击倒一个马贼之后,顾寻已经冲到了持盾的马贼跟前。
脚掌在地面用力一蹬,整个人飞了起来,跃在半空中,然后,双脚在前,身子在后,两只脚一左一右踹在了藤牌上。
“砰!”
双脚几乎同时踹在藤牌上,听起来,也就只有一声。
“啊!”
持盾的马贼吐气喝声,用力扎着马步,整个身子的力量都用在紧握着藤牌把手的双手上。
然而,从藤牌上传来的力量让他们无法阻挡。
两个人踉踉跄跄身不由己地往后退去,一直往后退了十多步仍然无法站稳身形,最后,仍然像醉汉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顾寻飞在空中的时候,其他的马贼也就瞧见了机会。
人在空中,脚下无根。
马贼们大多是久经沙场的厮杀汉,基本上都明白这个道理,顾寻的姿势诚然漂亮,在人挤人的战场上,却是大忌。
后方两侧手握长兵器的马贼几乎同时疾步向前。
握枪的家伙一个直刺,向正从空中落地的顾寻身上扎了过去。另一人则一个横扫,抡圆了狼牙棒朝顾寻的脑袋打去。另外一个使刀的马贼也没有闲着,他猫着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贴着地面舞着刀花朝顾寻的双腿砍去。
这三人的合击之术甚为了得,封住了顾寻的上中下三路。
双脚刚一落地,敌人的攻击就接踵而来,顾寻没有丝毫慌张。他将手中的猎刀脱手掷出,猎刀飞旋着飞了过去,正好命中那个挥舞狼牙棒的马贼,刀锋劈中他的面门,几乎将大半张脸都砍烂了。
狼牙棒在半空中无力地坠落,落地不多久,它的主人也就步了他的后尘。
枪尖抖着红缨,当胸刺来,顾寻不躲不闪,那玩意待要近身之际,他微微侧步,枪尖也就贴着他的胸膛扎了过去,这时,他顺手一抓,抓住了红缨下方一寸左右的枪杆,随后,用力一扯。
慌乱之中,那个马贼忘了放手,就这样被顾寻扯到了跟前。
顾寻立掌为刀,迎面给了他一下,掌缘砍中那厮的鼻梁,一下就把他的鼻梁骨砍断了,那人惨呼一声,这才松开了握枪的手。他双手捂面,双脚不停跳动,有点像后世的踢踏舞者,不过,姿势全无美感可言。
握刀的小子多半练过所谓的地趟刀,他在地面翻滚着挥舞着刀花,砍向顾寻的双腿。只是,因为要先伏下身方能出刀,他的动作也就比较缓慢,虽然,距离顾寻最近,却是最后一个出招的人。
他这一刀并未落空。
的确砍中了人腿,刀身陷了进去,几乎砍断了整条小腿。
只是,他砍中的并非顾寻,而是那个被顾寻拉到身前持枪的马贼。
这能怪谁呢?只能怪雨下得太大了,他又是贴着地面几乎是闭着眼睛挥刀,看不清楚状况似乎也情有可原。

面部受伤,脚下又被同伴砍中。
那个倒霉的家伙叫得更大声了,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夺过长枪,顾寻没有调转枪头,而是握着枪头附近的枪杆,把枪尾当做了枪头,用力往下一扎,就像站在河岸上扎水里的游鱼。枪尾灵蛇一般突破了刀花,落在使刀那个贼子的脖颈上,只听得噗的一声,那家伙就像死鱼一般躺在地上,眼看,有进气没出气了。
这时,顾寻才调转了枪身。
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其实,只是发生在一瞬间。一眨眼的功夫,顾寻就攻破这五人小队,杀伤仨人击溃两人。不过,时间虽然短暂,终究还是耗费了一番功夫。耽误了的这点时间,足够大头追了上来。
顾寻继续向前奔去,大头紧追不舍,两者的距离也就五六步上下。
“列阵!”
麻子高声喊着。
他准备让手下列阵自保,只需阻顾寻一刻,之后,交给那个野人大头就是了。
然而,麻子忘记了一点,他们这二十来号人并没有待在空旷的平地上,而是待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这条通道是野人大头用蛮力闯出来的,通道的四周到处都是鹿砦、拒马等乱七八糟的障碍物。这会儿,并没有时间去挪动以便腾出空间。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前面的,快点给老子冲出去……”
先前被顾寻击溃的那个小队就是首先冲出通道的前锋,现在,麻子指望后面的人能够跟进。
然而,顾寻刚才摧枯拉朽地击溃了同伴,让后面的马贼不敢向前。这会儿,也就仍然堵在通道里,那些家伙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紧追在顾寻身后的大头身上,就算听到了麻子的命令,仍然驻足不前。
眼看就要从空旷地带一头扎进那堆障碍物中,顾寻突然跃在空中,猛地扭腰回头,借机甩动枪杆子,枪杆横扫雨幕,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红缨在雨中抖动,绽放出一大朵雨花,雨花之中,冰冷的枪尖朝着紧追不舍的大头迎面刺了过去。
非常漂亮的回马枪。
这招是外祖父崔立的绝活,身下没有坐骑,顾寻仍然使得出来。
大头握着狼牙棒使出全力在奔跑,他瞧见顾寻被同伴阻了阻,眼看就要追上,心中顿时狂喜无比,没有料到顾寻会使出回马枪。
仓促之间,他将狼牙棒高举过胸,挡在了面前。
“叮!”
枪尖刺中了棒身,发出一声轻响,隐隐有火花飞溅。
蹭蹭蹭……
大头举着狼牙棒,喘着粗气大步后退。
借着这机会,顾寻收回长枪,转身冲进了通道之中。
“啊……”
大头站稳身形之后,耳边传来了一连串的惨呼,惨叫声中充满了绝望、惊恐、以及无助……
当然,他是听不懂声音中包含的这种情绪,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声音让他非常烦躁。
“嗷!”
他仰着头,向着雨幕后的天穹大声嘶吼,然后,挥动左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膛,发泄一番之后,握着狼牙棒紧紧追着顾寻而来。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冲得像头先那般猛了,而是留有余地。
大雨中,通道内,顾寻将一杆大枪舞得犹如一条飞龙。
枪花飞舞处,常常可见血花飞溅,每一枪,必定刺中一人。
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向前推进了二十来步。就这二十来步的距离,就有七八个马贼倒在了他的枪下,所有人都失去了战斗力躺在泥地里。惨呼声、呻吟声、咒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崔立有两绝,射术和枪术。
这两样,身为他外孙及衣钵传人的顾寻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临阵厮杀,很多人就算有十分本事往往也只能使出七八成,有些新手甚至只能使出两三成。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心态问题。人的心态一旦失衡,也就无法准确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自然难以施展本事。
后世的顾寻久经沙场没有这样的问题,交手时,他就像一个机械人一般冷静,一颗心就像镜子一般,只是反射敌人的举动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
此时,他自然能够将自身本领施展出十成十。
那些马贼则不然,先前的那些挫败让他们对顾寻甚是畏惧,无论这种畏惧是转换成悍然一搏、还是畏手畏脚,这些情绪都让他们无法使出自身本事的五成,何况,他们并没有经过名师传授武艺,能够依仗的无非是经过多年厮杀仍然活下来的经验罢了,能使的招数也不过是三板斧。
此消彼长之下,他们自然难以匹敌。
再是不甘,也只好担当配角,让顾寻身为主角上演了一场单骑闯关、所向披靡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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