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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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因为韩津曾爱过我,我回到了这座城市。
三天后,我相信韩津依然爱着我,我留在了这座城市。
现在,我坚信韩津依还会再爱我,我存在在这座城市。
张怀德的哭声不是替自己担心悲哀,而是无法控制的反应,就像我对韩津。
不是我愿意,而是控制不住的着迷。
当一个人恨过了头,竟然无力提起拳头。我同样哆嗦的站在张怀德面前,亮子递过来的烟熏湿了我的眼睛,我不清楚要不要趁机流下压抑。
过了二十多分钟,毛毛突然把张怀义踹进屋子,不一会用刀子顶在一个男人的腰上,把他架到我们眼前。
“逼养的,这个棒子还挺他妈精,差点让他跑了。”没等我看清楚棒子的长相,毛毛劈头凿了棒子几拳头。
棒子很镇定,挡着脸靠到墙角,看到张怀义与张怀德都在以后,棒子涎着笑说:“几位朋友,有什么过节摆在明面说,我这人虽然没立过棍,但从来没欠过道上的兄弟。”
棒子眼睛不小,也许是被掏空了身子,眼袋松松垮垮的搭耸着,反而掩饰住了唯一的优点。
“谁他妈跟你是朋友?”亮子从打磨床上抄起一块大理石板砸向棒子的脑袋。棒子的胳膊能挡住毛毛的拳头,但在大理石面前还是太过脆弱,立即委下身子,吭哧不出第二句话。
“那天晚上谁出主意点冰冰出台的?”我越来越无法排斥脑子中的混乱,太阳**已经开始阵痛,连带着后脑不停燎起昏厥。
亮子咳嗽一声,毛毛顺着刀锋,露出毫无意义的笑容。
兄弟俩齐心的指向棒子,棒子的手指刚刚抬起便虚脱的顿在半空。
“**的。”毛毛大声吼着,抬手就往棒子身上扎。但我撞开毛毛,举着刀朝棒子狠狠划去。
棒子蹬腿想蹿起来躲,但已经靠在墙角无处可避,只能弯着左臂挡住脸。刀子破开他的西服,顺畅开出一道口子。刀锋很薄,只切出细细的纹路。棒子嘶吼几声后,黑乎乎的血才顺着他遮掩的指缝流淌出来。
“打昏了再捅。”亮子冷冷的提示着。
伤口迸血并不是想象中立竿见影,皮肤、肌肉、脂肪,一层层断裂,再到血液漫漫渗出,这段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很多伤口都是在惊慌中被自己扒大的。而且,一旦彻底绝望,人的胆子往往抵住懦弱,反而更不好收拾。
张怀义和张怀德发现我们开始发狠,忽然挣扎着跳起身往外面冲。棒子则双腿踹开我,玩命一样跳到毛毛身边,双手握着刀柄想夺。
亮子迎面一脚踹在张怀德的膝盖,顺手扯着张怀义的头发借劲撞在了旁边的水泥坛上。干净利索的动作,我甚至还没起步,他已经放倒了两位。
棒子和毛毛还在抢刀,毛毛胡乱抬腿踹着棒子,但即使踹在要害,棒子依然无动于衷。
眼眶不自然的开始发虚,我猛冲过去,一刀扎在了棒子的大腿旁侧。棒子登时双手哆嗦着躺在地上,我拔出刀子按住他的腿,连续三四刀切断了柔软的跟腱。我清楚的发现伤口像断开的橡皮筋,缓慢却真实的一节节脱离,每一秒都会牵动着棒子的腿轻轻抽搐。我竟然醒悟,我犯过的错已经挥霍掉韩津所有的包容,她的离开像这根不情愿被迫断开的跟腱一样,那么萎靡,那么软弱。
我闭上了眼睛,说声对不起,爱不爱都在退。
张怀义和张怀德已经愣在原地,连逃跑的勇气都丧失一空。棒子扭曲着脸,眼帘微微分离,似乎向我求助,似乎向我痛诉,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容纳进我与他的世界。
仅仅一刀,我用匕首边缘的锯齿割断了棒子另一只脚的跟腱,死灰色的脸孔在牙齿紧合之后消失在我的面前,棒子彻底晕了过去。我满心以为会从伤口喷出血水,祈望会蒙上我的眼,润湿我的嘴唇,不过除了手指感觉到零散的几滴之外,我要的一切都没有出现。
亮子走过来踢了棒子一脚,“没事,废不了。”
“你他妈连条狗都不如,穷的就剩根**了,我他妈让你拿女人装逼……”,我跪在棒子身上,拳头落在他的脑袋像打在沙袋上一样,慢慢感应不到棒子身体的反应,贴手传来的仿佛是水泥地的冰冷,竟让我开始疼痛。
毛毛忽然下了毒手,扭过兄弟俩人的肩膀,在**上狠狠扎了两刀。“跑?让你跑!”毛毛边骂着,边把张怀义首先拎到了打磨床上。两人的体格根本不放在毛毛的眼里,加上吓破了胆,手脚几乎无法协调。
我回身盯着毛毛,如果有什么能让我找回原本那么一点点良心的话,韩津是唯一的理由。但现在,我的右手尾指又开始簌簌发痛。
亮子啐掉刚点上的烟,抄起石块不留余力的砸在张怀义平铺的手指上。张怀德所享受的与哥哥完全相同,班驳的血迹和错落的皮肤挡不住骨头,毫无支撑的手指骨。
“没他妈给你俩砸断,是便宜你俩了。”亮子从毛毛手里接过张怀义的电话,问我:“你自己搞,我帮你埋了。”
埋了指的并不是埋尸体,而是处理后事解决尾巴。
我怔在原地,想不出应该如何。亮子不耐烦的踢了踢蜷在地上的张怀义,“别装窝囊样,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
张怀义举着手腕,仿佛双手的抖动已经不受神经控制,好久也没回答出一个字。身后已经淌起血,张怀义几次想站起来不让伤口着地,但看到毛毛凶神一样的表情,还是打消了念头。委屈的德行像是被**的姑娘。
翻着嘴唇,张怀义忽然竭力求情,想让亮子留下电话,好让他在我们走掉之后叫朋友来送他们去医院。亮子点点头,拔掉电池丢在了门外,电话则踩的粉碎。

“把那逼养的兜翻一翻。”亮子冲毛毛说。
毛毛立即把棒子的兜翻了一遍,“叼毛钱都没有,操。”毛毛抱怨着。
“谁他妈让你翻钱了?”亮子没好气的把电话丢在毛毛身上,回身问我:“痛快点,磨蹭什么呢?”
我瞪大眼睛,并不是不想报复,而是觉得失去了意义。
亮子应该看透了我的想法,把棒子扯到打磨床,扒掉他的外衣把他的双手绑在铁架上。毛毛会意的分开棒子的腿,一脚狠狠踹在了棒子的档下。
棒子像死狗一样微微晃动,许久才缓过神发出惨叫。
“***,现在知道叫了。”毛毛回手扯着张怀义的头发拖到我面前,“我收拾这两个,那狗逼你自己折腾。知道怎么玩落下的伤最长吧?”
我咬着牙摇头,亮子不屑的哼了几声,“不打肉,拆骨头。”
我不解的皱着眉,毛毛叹气把张怀义踹到墙边,抄起一条格尺大小的大理石样板,奸笑着突然戳向了棒子的肛门。
棒子嗓子咯咯冒出奇怪的声音,顿时我有些想呕吐的念头。
“操,不够长,你凑合着用。这要是苞米地里,我他妈给他**都堵上,活活憋死这王八犊子。”毛毛得意的把大理石交到我手里,“要么朝脊梁骨砸,要么就戳这,让他厕所都不敢上,还他妈想**?”
亮子抹抹嘴,一口痰吐到棒子的身上,揪着张怀德的脑袋起手就是反复的耳光,“看?我他妈让你看个够。”
张怀德举着胳膊想躲,结果被亮子扯着膀子几脚踹在肩颊,硬生生踹吊环了。毛毛照着亮子的样子,顺溜的把张怀义的两个膀子都下掉,满屋子里传出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具体的字,似乎嗓子里都被塞进了棉花,咿咿呀呀像出闹剧。
棒子喘息的声音很重,立即让我联想到枕头旁的龌龊,大理石样板也随着我的混思乱想一次次插着棒子的**。最后我干脆疯子一样抽着棒子的脊梁骨,直到棒子扭曲的身子一直维持着奇异的角度无法复员,亮子才从身后拉住了我的胳膊。
“不解气就下了他的腰。”亮子翻过棒子的半边身,抬手抢过大理石狠狠砸在了棒子的胯骨。棒子哀嚎着居然有力气甩动胳膊,衣服活扣被冲开,棒子没有骨头般来回晃着身子瘫在地上,嗓子想咳嗽,似乎被血块噎住了。
亮子矮身揪着棒子的头发,来回甩了半天脑袋才帮棒子吐出一口血水。“走吧,毛毛把刀都收好。”亮子在棒子身上擦擦手,拉着我往门外走。
毛毛临走时狠狠踢了棒子脑袋一下,棒子立即呻吟起来。“装你妈逼死。”毛毛啐口痰,“哥们不认识什么冰冰,瞅你反向,就想操你。养好了记得找我,我下次见面帮你治治手。”
亮子不满的骂了毛毛一句,毛毛急忙跟我们走回了车。
二郎看到我裤子上染着血,没等我坐稳当就问:“咋样?”
“才断两根筋。”毛毛不满足的说:“没大事,几个月就能走路了。”
“三个人,两条筋?”二郎奇怪的问。
“两个小的没事。想跑,我给他们**放放血。本来想留给晓峰自己干,这小子没种。”毛毛解释。
“你还想弄死几个?又不是老婆,小姐不让操,那还是小姐吗?”亮子安慰人的方式有点让我接受不了,不过亮子最后撇出的笑让我有点宽慰。
“亮子哥,不能给你俩惹什么麻烦吧?”我的嗓子开始发干,每说一个字都会勒住气管,这让我很难过。
“操。这两仨贱货偷我钱,我这纯粹自卫,打他们不犯法。”亮子乐呵呵的说,“就算找到我头上,就说我和毛毛两个人干的。再说了,这操性,找到我有用吗?在T市,我玩不死他们!”
这话倒不假,如果小痞子小流氓打架受伤也得让警察挨个卖力的话,警察整天也不用睡觉了。
二郎没继续问,看到我有些累,脱掉外衣垫在我的脑后,“睡一觉,晚上洗个澡喝顿酒,明天早晨什么都忘了。”
我更愿意选择用酒精浪费快乐,人醉的越深,深埋的东西越容易显露。
亮子也不愿意惹上麻烦,**上那几斤肉豁出口子没大事,如果报警,我们最好尽快回到T市。路上亮子走岔过几个路口,幸好车速快,在农村土道上一样飙着上百迈。
我忘记怎么回到家,忘记怎么跟毛毛去桑拿,忘记怎么喝酒,怎么呕吐,怎么睡觉。
醒着、痛着,梦着、痛着,哭着、痛着,笑着、痛着。渐渐我发现钻进骨髓的不是沉淀,而是习惯。我开始害怕这种痛会流失,宁愿它在我的每一寸里呻吟侵蚀,仿佛一种声音,让我可以猜测另一颗心里的距离。
一直以来我不肯面对韩津,现在想来那是我没有把握,在下意识的逃避。
随后几天亮子和毛毛都没有找我,二郎捧回一台影碟机,整日整夜看生活片。我晃悠在楼下的网吧,第一次进了聊天室。
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叫煜的南方女孩。因为我用的是自己真实的名字,这在聊天室眼花缭乱下流**的名字里似乎有些低能。不过显然煜看中了这一点,忍受我几分钟一句话的速度,用两天的时间听完我发泄自己的故事。
煜说,死亡从来不是一个悲剧,它永远是一份礼物。爱情也是,即使伤口荒芜,曾经萌发过的也是最矜持的礼物。
我很佩服她能用这么漂亮的话总结我的心情,我把它们记录在纸,在二郎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把纸片粘在了马桶盖子上。
去***礼物吧,可以爱我少一点,但最好爱我久一点,即使不爱,也要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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