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诡异的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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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发现?警方一直没有发出通缉令,也没有在任何报纸与电视等媒体上发布你的案情。”蓝一方翻看着早报评论着。经过一夜的休息,李冰红精神振作起来,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能力上都可以信任蓝一方,那么没理由再自寻烦恼,唯有努力去寻找真相了。于是不再那么紧张,甚至可以接过蓝一方的话题反问:“那是不是意味着警方想放长线钓大鱼,找出我背后的‘势力’?”
蓝一方赞许地点了点头:“聪明,我猜也是这样。不过别说他们,就连我们也在寻找真相啊。”
“那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蓝一方沉思了一会,“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过去对吗?”李冰红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在你的记忆中,那些虚假的记忆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你真正的记忆却被抹煞了,用一个名词来说明,或许可以说这就是‘洗脑’。”
李冰红有些不明白。
“我举例说明,有一盘原来已有内容的磁带,我们想要往里面灌入新的内容,就必须先把原来的内容洗掉,然后才能把新内容输入进去。但人脑却比磁带复杂多了,你原有的记忆只是被抑制住,并不可能完全被抹掉,想要翻出你原有的记忆就要费一番力气了。”
李冰红马上明白了蓝一方的意思,有什么办法能翻出被人遗忘却仍储存在人脑中的记忆?
“催眠!”她和蓝一方同时叫了起来。
“心理医生……心理咨询……有了!”蓝一方翻着本市电话黄页叫了起来,“阳光心理咨询中心,电话……地址……”
他迅速拨通了这个电话:“你好,请问是阳光心理咨询中心吗?嗯,我想问一下,我妹妹得了失忆症,能不能请医生用催眠的方法促使她恢复记忆?什么?需要长期治疗?这个没问题,但我想带妹妹先做一次心理咨询,尽快点好吗……好的。”
下午,蓝一方带着李冰红赶到了阳光心理咨询中心,护士在确定他们经过预约后,为他们引见了心理医生马源。
“马医生,我妹妹……”马源拦住了蓝一方的介绍,“是李先生对吧,请你到外面等候,这个需要我跟令妹亲自交谈,才有助于我掌握她的情况。”蓝一方点了点头,递给李冰红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关上门走了出去。
马源的治疗室倒不如是一间布置舒适的小会客厅,马源面对着李冰红坐着,他右手边的书桌上随意放了一叠时尚、科技、体育不同种类的杂志,而李冰红右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和一盆鲜切花,在明亮的阳光下构成了和谐的景象,仿佛油画中的静态像,那么自然,那么美妙,也缓解了患者的压力。
“你不要紧张,就像在跟我聊天一样,我们聊聊好吗?”马源悄悄按下了桌下隐藏的录音机,开始记录下自己与患者的谈话,以备日后研究。
“你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吗?”
“我失去了一年前的所有记忆,也就说,我只记得工作后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了。”
“工作或是生活上有什么压力或是不顺心的事情吗?”
“没有。”
“与亲人、同事、朋友之间有没有出现过不开心的事情?”
“我没有亲人和朋友,与同事之间也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交往,实际上,我不确定我到底有没有亲人和朋友,我失去了关于他们的记忆,而他们也从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李冰红有些压抑和沉闷,斟酌着用词。马源更是感觉到了奇怪,与亲人和朋友之间有隔阂或许可以认为是忧郁症,可是被遗忘掉的亲人和朋友也似乎人间蒸发了,这真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看出李冰红在回答这些问题时有些压抑自己,所以决定用催眠来放松李冰红对潜意识的压抑。
“一会我说开始,你就闭上眼睛,不要紧张,放松情绪,听我的命令,我试着用催眠找回你的记忆。”
“开始。请把眼睛闭起来!希望你专心仔细听我所说的话,心里不去想其他任何事情。眼睛闭起来!希望你觉得很舒适,轻松,保持内心清静。你觉得双臂双脚都很重吧,放松双臂,放松双脚,放松,放松全身。……当我从一数到十的时候,你会睡得更深……更深……更深……更深……更深……睡得更深……更深……更深……更深。我从一数到十的时候,你会睡得更深……更深……更深……更深。”
李冰红蓦然睁开了眼睛:“对不起,医生,我睡不着。”
马源微笑:“没有关系,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一次成功被催眠,你不要紧张,闭上眼睛,我会再次催眠的。”
这个患者在努力抵抗催眠,当李冰红第三次没有被成功催眠后,马源感觉到了这个事实。
“你确定你还要被催眠吗?如果要再催眠下去,我就要用药物辅助了。”
李冰红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请务必成功催眠。”
这真是个奇怪的患者,想被催眠的决心这么坚定,但潜意识却在抗拒着催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马源将稀释的阿米妥品通过静脉注射输入李冰红的体内,等待李冰红由于药物反应陷入半睡眠状态时再次进行催眠,这次催眠很成功。
“请轻轻抬起你的右手。”
李冰红轻轻抬起了右手。
“很好,请放下你的右手,回答我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李冰红。”
“哪一年出生?”
“1983年10月20日。”
“你住在哪里?”
“尚海市苍口区幸福路37—A座1202室”
“出生在哪里?”
“凌渡市龙堂镇。”
“父母叫什么名字?”
“李舒男,孙艳梅。”
“他们现在在哪里?”
“死了,2003年出了车祸。”
“你在哪里工作?”
“侨业有限责任公司办公室助理。”
“你有要好的同事或是朋友吗?”
“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呢?”
催眠状态下的李冰红久久没有回答,马源急忙换了一个问题。
“你认为自己失去了一年前所有的记忆吗?”
“不,我没有失去。”
“那你为什么要来寻求我的帮助?”
李冰红拒绝回答,马源换了一个说法。
“你认为你失去了什么样的记忆?”
李冰红缓缓抬起了头……
蓝一方坐在沙发里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偶尔看表,李冰红进去后竟然过了两个半小时了。他站了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治疗室的门打开了,马源一脸疲倦地伴着神采奕奕的李冰红走了出来。
马源对蓝一方说:“李先生,令妹的记忆很正常,用不着做心理治疗。”
李冰红惊讶地插话:“医生,你都问我什么了?”
“就是关于你的年龄,父母与社交情况等等,跟你在催眠前正常状态下的回答是一样的。”
又是这个答案!李冰红和蓝一方震惊地对望一眼,同时问道:“医生,催眠状态下会不会说谎?”
马源诧异地看着这对兄妹,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催眠状态下回答的问题都是潜意识中的,那就像一个不能进行改写的数据库,数据稳定,应该是无法造假的。”
“应该是?”蓝一方准确地找到了马源的语弊,“你的意思是不是也会有造假的例外?”

马源语塞:“即使是现代发达的科技,也不能对人体达到百分百了解,我无法用绝对肯定等字样来形容,但就目前情况来看,我还没听说过有对潜意识造假的案例。
华灯初上,骤然间如无数珠宝撒落人间,天上、地下,璀璨耀目,但却无法驱散吉普车中的二人心中的阴暗。李冰红突然抬起头,声音略带兴奋:“会不会我的记忆都是真的,只是有人刻意把一切的原始资料都给抹掉了?”
如果一个人的记忆与现实相异,那就只有记忆出错或是现实被修改两个途径了。也难怪李冰红在得到记忆没有出错的结论后会想到这一点。
蓝一方摇了摇头:“我还是倾向于你的记忆出了问题。否则你认为你拥有过的亲人和朋友,背景和历史,那么庞大复杂的关系竟然都能够人间蒸发不留一丝痕迹?你可知道要完全抹煞掉一个人的社会关系是多么难的事情吗?那可能唯有以国家的力量才可能完成,而要修改一个人的记忆却并非难事。”
李冰红沮丧地低下了头。
“我们再找一个心理医生试试吧,不过这次要找最好的了。”蓝一方把右手放在李冰红的手背上,充满了信心地安慰着她,在这个夜凉如水的夜晚里为她带来一丝温暖。
蓝一方的厨艺是很棒的,当李冰红走到餐桌前,看到的是中西合璧的早餐:浓郁的白粥、精致的小菜、香喷喷的小肉包、烤好的起司、蒸腾着热气的咖啡和桔汁。蓝一方翻看着报纸,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又把手头的报纸翻了一页,而脸上的微笑在瞬间冻结,变得严肃起来。
“出什么事了?”见难得严肃的蓝一方出现这种表情,李冰红的心提了起来,难道自己的通缉令已经公布了?
“马源死了,就是昨天为你做催眠那个心理医生,跳楼自杀。”蓝一方抬起了头。
“啊?”李冰红吃了一惊,“他为什么要自杀?昨天见面的时候分明好好的。”蓝一方点了点头:“问题就出在这里,你看,你是他昨天约见的最后一位客人。我们是六点离开他那里,而他在六点半从自己的办公室跳下了十二层楼,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并不等李冰红回答,蓝一方微一歪头,目光中流露出谨慎的目光:“如果警方知道我们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你认为他们会不会认为我们又是在为了掩盖什么而杀人灭口呢?”
李冰红一声惊喘,目瞪口呆望向蓝一方:“你真的认为警方会把这个罪名按到我头上?”
“为什么不?尤其你身上已经命案累累了。”蓝一方把报纸抛到了一边,“快点吃饭,不能没有体力做事。无论马源是因为什么而死,我们现在都没有时间调查了,吃完饭找出全市最好的心理医生,我们要抢在警方发现我们在寻找心理医生之前找出你失落的过去。”
当李冰红正在食不知其味地机械吞咽着早餐时,沈阳却在饥肠辘辘地搜索着马源的办公室。尽管猜测到李冰红可能会寻找心理医生为其催眠,但沈阳却不是神人,不可能会猜测到李冰红这么快行动,也更不可能猜测到她会找谁为她催眠。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也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沈阳有着猎犬般敏感的鼻子。
昨夜沈阳在刑侦分局值班,也是无意中听到二大队的同事谈论起这案子,调查结论是自杀。“现在的心理医生也真是的,成天接触些心理不正常的病人,搞得自己也精神崩溃。”
心理医生?沈阳突然被这个话题吸引过去。或许因为正在全神贯注考虑着李冰红的案子,沈阳已经考虑到了李冰红或许会找心理医生进行催眠,所以此时听到了心理医生的字样,尽管与己无关,仍然凑过去倾听。
“他事前有异常表现?”沈阳插问了一句。
“没有,正常得很。6点送走最后一位患者,结果过了半小时就跳楼自杀。真是怪事,工作和生活上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一点也没有反常表现,说跳楼就跳楼,如果不是现场勘察无误,真会以为是他杀呢。”同事搔了搔头,迷惑不解。
“有调查最后一位患者吗?”
“护士只提到是一男一女,女的来咨询失忆症,这个心理医生只做了前期询问和催眠,也没什么异常,后来调查出是自杀,也就再没有调查患者的事了。”
“失忆症?一男一女?”沈阳眼睛明亮起来,会不会是李冰红和她的同党?沈阳从这个似乎毫不相干的自杀案中嗅出了与李冰红的关联。
晚上的阳光心理咨询中心肯定没有人了,所以沈阳一早赶到,想从现场搜索出蛛丝马迹。
“嗯,是的,最后的患者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孩,长得很清秀,由她哥哥陪着,哥哥一看就很宝贝这个妹妹,看她的目光都带着笑意呢。”护士对李冰红和蓝一方记忆犹新。
“他们叫什么名字?”护士对于沈阳的这个问题倒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姓李,李冰红,她哥哥的名字不知道。”
蓝一方没有料到警方会查到心理医生这里,再加上也没有留下任何影响自身的联系方式,所以留下了李冰红的真名,他怎能料到竟有沈阳这样认真的警察,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到了马源这里。
沈阳走进了马源的办公室,护士介绍说马源每隔一周整理一次患者记录,也就是说昨天关于李冰红的记录应该还存在。沈阳目光如隼,迅速从一堆磁带中翻出了标有李”字样的磁带。
放进录音机里,里面传来缓缓的声音:
“你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吗?”
“我失去了一年前的所有记忆,也就说,我只记得最近一年所发生的事情,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了。”
……
沈阳坐了下来,认真倾听着马源与李冰红的问答,然后听到了进入催眠后的问答,并与心中所记的李冰红资料一一对应。他也知道催眠状态下的回答源于人大脑皮层下的记忆数据库,是不会有误的,不禁有些奇怪,李冰红声称自己失去了过去,但她目前拥有的记忆却与潜意识中的记忆相吻合,可是现实中关于她过去的记录又全部无影无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磁带里仍然传来马源平和的询问和李冰红呆滞的回答,沈阳一句未漏地全记起了脑中。
“你认为自己失去了一年前所有的记忆吗?”
“不,我没有失去。”
“那你为什么要来寻求我的帮助?”
“你认为你失去了什么样的记忆?”
沈阳听到马源连续问了最后两个问题,磁带里突然没有声音了。不,磁带仍然在转,只是现场沉默了,李冰红一直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沈阳把录音机声音调大,听到李冰红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四五分钟后,李冰红突然开口了……
磁带终于转到了尽头停了下来,马源的办公室陷入了寂静中。沈阳震惊地瞪着这录音机,仿佛里面钻出了一只凶猛怪兽。
从马源最后一次提问到催眠结束,只有20分钟,而这20分钟的录音却足以让沈阳震惊,他喃喃低语:“李冰红……李冰红到底是什么人?!”
在这20分钟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录音竟能让见多识广的沈阳也如此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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