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别哭,是我的错(感谢痴迷的痕赠送钻石)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娘说:谎言的至高境界不是全盘编撰,而是十句话里有九句是真,一句是假。那么听在对方耳里的那句假也变成了真。
她是用这方式偶尔糊弄爹的,教我时也权当笑话般说着,没想今日我用在了江浔身上。心情忐忑无比,不知他信还是不信我。至于我为何不索性坦然面对他,要编这样一席话欲图蒙混过关,是因为之前听着他与那人的对话讯息太多来不及吸收,可刚才静默的那一会有些东西就一点点流入了脑中,然后惊骇不已。
那人说“他”来了,说“他”原本可试出宋钰是否有武功,但先被小刀所阻,后又被我,再被老修救走了人,岂不是说那个黑夜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吗?所以,这个“他”,是黑衣首领?所以,江浔根本就与“黑衣首领”相识?
这个答案让我感到惊骇,也感到震愕。
从没觉得时间比这刻过得更慢,心跳如擂鼓。终于听到江浔在轻问:“你真的因为几日没见我而想我吗?”我怯懦不语,空间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一阵夜风吹来,寒意灌进脖子里,我打了个激灵后道:“很晚了,我要回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就沉了肩脱开他的掌,他倒也没阻拦,我转过身朝门庭而走,刚暗舒了口气,突听江浔唤:“无悔。”身体倏然而僵,后颈处的疼意慢慢渗进皮层以及中枢神经,向后颓倒的瞬间只看到沉暗不见深处的天空,以及,江浔模糊的脸。
或许昏倒前的那一幕就在预示着我之后的遭遇,那夜之后,我被囚禁了。
不知道是否只要是武林权者的家宅都会有那么个不为人知的密室,等我醒来时就在这样一个密闭空间了,无需多想,自然是江浔所为。总算不是随意搁置在地上,还有一床软铺以及软被盖着。也不知自己昏了多久,浑身都觉酸软,但在一段时间后我了悟自己应是被灌了那种暂时失去内力的药。
所以当江浔出现在视角里时,我用极其冷漠的眼神看他,那句话其实应该我来问他:为什么我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步子很轻地走到我面前并蹲下来俯看着我,神色沉凝、眼神复杂,就在我以为他会将这沉默进行到底时突然开了口:“无悔,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见我冷笑,他又道:“你一定不知道你并不会说谎,因为你在说谎时手会不自觉地握拳,我几乎就信了你如你所说的只是因为想我而来找我,可在你转身时我看到你紧握的拳,我都觉得自己自欺欺人的可笑。明明看到你是为了别人来顶替,却还不愿相信你的心已经不属于我。”
清楚看到他那湛然的眼眸里自己瞪大眼惊愕的表情,原来他根本就看到了!
他轻叹:“信任在我们之间,已经失去了。”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吗?”
他垂眸若定,与我目光相对,“只要你愿意,就能信。”
“可是你根本就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江浔了。”
他摇头,“不,我是,我一直都是。无悔,是你从未尝试了解我。”
“哈!”我怪笑出声,这还是我的错了?真不知道世间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转而若有所悟后,失笑着点头:“也对,或许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你,而我只看了表面,不曾看清内里。”说着说着眼眶就泛酸了,但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强忍着把泪给逼了回去。
江浔平和的眼中出现了怒意,他幽声反问:“你以为宋钰就表里如一吗?”
我笑,讽刺地回:“宋钰是你仇人吗?现在在说的是你,可你无论什么事都能牵扯到他。”我受够了他这种调子,既然都已到这步田地,也无在乎撕不撕破脸了。
可发现江浔原本眼中的怒意在下一刻就散了,恢复了一直以来我所见到的清明,他伸掌过来,我下意识地向后躲避,只见他的手掌落了空顿在那,不过下一瞬还是抚上了我的头发,动作很温柔。我摸不准他的情绪,也完全不理解他的行为了。
片刻之后,他默然起身朝着密室的门走,当走到门边时顿住步伐,回过头深看着我。
###
再见天日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要来得快,睁眼看着隔得不太远的顶篷好一会才辨识出我是在马车中,还是一辆行走中的马车。
第一直觉的反应是...江浔这是要把我给带往哪?转而也释然了,这么多天在那暗室也过来了,每日过得虽然没自由,但也没啥不如意处。饮食会在特定时间送过来,籍此我来判断大约时辰,也估算出自己在暗室足有五天,今日是第六天。所以,不管江浔要将我带到哪去,充其量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成另一个牢笼罢了。
可是当马车停下来时,我怎么也没想到掀开马车帘门的人居然是,宋钰。

他一如我不见天日之前那般白衣翩翩而从容淡定,只是眯眼细看却发现原来他的眸光并不平静,甚至带了一丝焦虑。视线将我上上下下打量后,才凑近过来低问:“无悔,可好?”
莫名的,只是他这简单一句问,我的泪就涌了出来。
彷如情绪上受到极大的委屈,本可以自我克制着。可当最亲的人出现时,那情绪就喷薄而出,怎么压都压不住了。泪眼模糊中,我看到宋钰一向淡然的面色有了慌乱,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着我脸上的泪,嘴里轻慰:“无悔,别哭,是我的错。”
我的泪涌得更凶了。
后来我是被宋钰给抱下马车的,又再一路抱着走,一直等到被放下时我那绝提的泪还没止住。可又觉得羞恼,于是扯着他的袖子去擦,最后索性遮住了脸。
宋钰也任由了我去,不去抽回自己的袖子。好一会我听着周旁安静之极,悄悄拉开袖子偷望了一眼,不由愣住。他就靠坐在身旁的床柱上,此时双眼合闭、呼吸清浅,竟像是睡着了。再仔细看,发觉他的眼敛底下有浅浅的青黑,甚至形容都疲惫之态。
心中不可控制地闪过一念:是因为...担心我吗?
转眸环视四下,发觉环境很简陋,这间屋内除了我身下躺的木板外,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很像是一处农居。不由感到奇怪,这到底是哪?
宋钰并没睡太久,因为很快门外传来小刀的声音:“马车已被卸拆掉,马匹也卖了钱,来时的痕迹我都已经处理干净了。”话落宋钰就睁开了眼,眸色或还初醒时的浑浊,口中却应:“知道了,你用那钱去跟村民采买些东西回来吧。”
外面默了一瞬,答:“好。”于是脚步微沉渐远。
宋钰回转眸来看我,面色微赧地道:“抱歉,刚不小心睡过去了。”我盯着他的浅色双眸,里头都有了血丝,不由问:“你好几天没睡了吗?”
他怔了下,似没想到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这,转而摇头说:“那夜小刀回来说你帮他掩护,我就预料到会有此劫,只是没想阿浔会心狠到将你囚起来。”
提及此事心也戚然,但并不是我眼下最关心的,眼下最关心的是:“我们这是在哪?”
“是一家农舍,我跟主人家租下了两间不用的屋子。暂时我们可能得先住下。”
脑子并不至于太糊涂,从之前感觉到行进的马车以及小刀在屋外说得话,加上现下的处境就大约明白:我们三应该是逃出韩阳陈家了。
小刀回来的很快,手上拎了不少东西,除了干粮外居然还有杀好的鸡鸭。届时我已从里屋到了外面,他进门匆匆看了我一眼就垂了视线。
关于我身体酸软这一事,刚刚宋钰有问过详细症状,但看他搭脉在我腕间良久后道:“并不太懂医理,晚些让小刀找找可有村医。”听得我一口气差点噎在喉咙处,你不懂医理在那号什么脉啊。
然后这事在第二日就解决了,倒不是小刀请来了什么村医,而是我忽然就神清气爽,体力自动恢复过来了。宋钰觉得可能是原本药是下在饮食里的,而今我脱离了那饮食,武功自然就也恢复了。如此倒也安然,虽说在这山野的小村里居住,武功派不上用场,但到底还是有了的好。
很平静。
这是我在连住几日后的感受。每日晨起,宋钰与我都坐在门口晒太阳,看小刀练武;到点小刀就去准备饭食,吃得也是粗茶淡饭,不如原来那般丰盛。不过我反正是个能随遇而安的人,倒也不觉有啥。就是闹不懂有些疑问我不开口去问,他们居然也就按奈着不提。
觑了个空逮着小刀单独一人时,我把话题给挑开了问:“我们要在这住多久?”他挑了挑坚毅的眉,“去问公子,我做不了主。”
就知道他会推脱,我也不气馁,再接再厉了问:“现下韩阳那边是什么情形?有在追捕我们吗?还有,我们为何要逃呢,又没犯下什么事。”这是我始终想不通的地方,逃了就显自己心虚,可能也就坐实了一些事。
“把你救出来后就一直窝在这半山上了,我上哪去知道那些事?”小刀没好气地回我,顿了顿后又道:“那晚你为我挡了之后,我回头与公子一说,他就立即让我悄悄安排马车,原本是想等你回来了一起离开的,可是直等到天明都未见你人,公子才说:不用等了,你出不来了。之后就先一步来了这处将一切打点,然后由我按照公子吩咐在韩阳城制造一些骚乱引开江浔的注意,才总算把你给救出来。大概过程就这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人也当真是耿直,看出我故意避开宋钰找他提问,也不假装不知,还直寥寥地来问。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