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渐远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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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边虽有不少兵卫,但如何能挡我?数招间就将人掀翻在地,我往城内掠进,引起不小的轰乱声以及一干兵卫都来追我。我也不顾不怕,在众人惊呼中跃上屋檐,但却顿了下,我并不知该往哪里去找他们。若是去昨夜那火烧的粮仓处,恐怕一来一回黑衣首领带领的人就赶到了,若是让他们闯进了城如何是好?
正在我犹疑不定时,远处老三诸人闻声而朝这处疾奔而来,口中还在喊:“何事轰乱?”
我一个飞跃就到他面前,他定睛一看是我,惊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与他废话,再次报上讯息:“南越大军来了,快关城门,向你上级禀报。”老三面色一变,眸中仍有犹疑,他问:“我如何能信你?”我恨得想跺脚,怒骂:“你姑奶奶我是金无悔,你当初的上司,你若不信去问荼小刀。但是先关城门!”
这时我根本就不再有意放粗嗓音了,恢复了本来的声音,即便是有些暗哑,也能听出是女声来。老三目录惊愕,但转瞬就扯开嗓子对城门处喊:“关闭城门!快!”
之后无需我再操心,老三调度有序地安排人回去通报,又快速领兵上城墙观察军情。我反倒成了个闲人站在城墙底下,原因是我想跟上去但被兵卫给拦住了,这时我也没理由再去硬闯。没过一会,小刀就与几名将领疾赶而来,看到我时瞳孔缩了缩很快就跃了过去往城楼上走。但走至一半时回头,“让她也上来吧。”
兵卫们这才放行,我摸了摸鼻子跟在一众将领之后也上到了城楼。
老三立即面色沉凝地走上来,“头,情况确实不妙。”
何止不妙,这前后布防足有半个时辰,放眼而望,黑压压的那片已经在目之所及处。我并不知景城的兵力如何,只看这南越大军的气势就心里很堪忧。
老三见小刀一直沉面不语,吞咽了口口水后小心翼翼地问:“头,该怎么办?军师那也不知道传达口讯的人到了没。”看这情形我就心头不由咯噔了,显然是虚了啊,难道景城的兵力不多?
“大司马...大司马...”一声声称唤从城楼底下而传上来,我免不得转眸看过去,不由一愣。宋钰居然着了一身银盔甲,头戴盔帽,面目清冷异常。与他平时那浅白温和的形象大有不同,而就在他抵至城楼上的那一瞬,清撩的目光似有若无地飘了我一眼,让我心漏跳了一拍。然后就转开了视线,走至小刀一众人间,低问:“如何?”
小刀沉答:“南越大军已在三十里外驻扎。”
他的表情未变,只站在城楼那处平静地看着远处那黑沉的军队,谁也瞧不出他心思。
总有人沉不住气,尤其在这即便大军还没压境却已浓沉压力传来的时候,其中一名将士发问:“大司马,您看这该如何抵挡?”
宋钰开口:“纠集所有士兵上城楼,背水一战!”
“可是我们只有......”
他突的转首看那将士,口齿清晰而问:“你怕了吗?”
将士在他清冷的目光中显出畏惧,答:“不怕。”
令立即就传了下去,没多一会城楼下聚集了不少兵士,部分人被分上了城楼,搭起弓箭。等全军戒备好后,宋钰从僵站的位置转身,低令:“小刀,你带两千人去守北城门,务必不能被攻破。”小刀垂首:“是。”二话没说就转身下城楼去了。
偷偷看了眼那显眼的银色盔甲背影,见他没留意我这角落,一个闪身往城楼下而走。几步就追上在前头大步而行的小刀,靠近他身边后压低声问:“你老实给我说,我们景城有多少兵?”他瞪了我一眼,“你问这干什么?”
我没好气地拿白眼飘他,“问问不行吗?当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想了解自己安危的要求。”
“哼!”他也没好气地回:“一个普通老百姓可不会像你这样肆无忌惮闯城门,也不可能近得了我身。”
咬咬牙,正想反驳,却听他压低声嘀咕了一句:“只有五千。”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重复:“只有五千士兵。我和公子除了带上以前的护卫,并没带一兵一卒来这,所有的士兵都在云星恨那。五千士兵是景城原来的兵力。”
耳朵嗡嗡的,之前听闻云大将军与大司马率领大军共赴疆场,我想着宋钰来了这景城,怎么也该分走一半兵力吧。没想到......“你们疯了。”这是我对他们的评价。
小刀反而咧开了嘴,笑道:“疯也好,傻也罢,总之我相信我们一定不会败。”
“谁给你的信心?”到这时还敢说这种大话,南越大军粗看就有几万人,还不知那背后的水有多深,而景城只有五千兵士,完全可以将这座城碾压。

然,小刀理所当然道:“是公子啊,有他在,就不会输。”
在小刀的理念里,宋钰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是他忘了,江湖与战场不同。江湖可以布局谋人心,但战场,靠的是强大。我没办法做到像小刀一样,无条件信任他能赢这场仗,可是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场仗输。
南越国的企图就像它大军一样,根本不给人以喘息的机会,午时一到,军队就朝城门口压过来了。先礼后兵,一南越使者在底下做了一番文章,大意是他南越国是礼仪之邦,而今欲与汉室结盟,特来此地,望城主开门迎接他主上。
对此,老三给与了一箭,直中眉心。
我知道,此乃宋钰下的令,否则无人敢在这时先轻举妄动。
使者身死倒地,竟无人开口发出任何惊异声,全场静默地有些诡异。半刻之后,突听敌军队伍里一个高亮的喊声:“杀!”
烽烟四起,战火点燃。
无数黑色盔甲的人就像蚂蚁蠕动般朝着城门压进,哪怕城楼之上的箭雨一批又一批接连而上,也挡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很快就有一批人搭起了木梯在往城楼爬,悲惨的呼叫声此起彼伏,我握紧了拳头站在宋钰近旁不敢离远,很想对他吼:这时候你就不能往后躲一躲吗?
可是我知道,他是这座城里最大的将,城在他不能躲,城亡他也不能躲。
所以我只能全神戒备,时刻注意底下飞上来的箭羽,不让其伤他分毫。而他由始至终都面色沉静地站在远处,目光像是眺望远方,又像是根本没有在看。
有这城墙之防,南越军又像是为探知虚实只派了最前方阵营的兵卫出战,其余士兵都站在其后默看不动。是故,一时间对方也难攻下来。
僵持了足有两个时辰,终于南越军偃旗息鼓退下了。但这退,并不是完全退,而是退在一里以外,几万大军虎视眈眈盯着景城。这时有人跑上城楼到身旁低声禀报:“报大司马,后城门荼将军率领众人正与敌国奸细大战,对方斩杀我军不少士兵。”
老三一听立即怒道:“一定是之前那群躲躲藏藏的黑衣人,他们绕到我们城后去偷袭了。军师,派我去增援头吧。”他直接向宋钰请命,而他似乎习惯了以前的称呼一直也没改过来。
宋钰却毫不犹豫回绝了:“不行,此处才是关键。小刀若守不住后城,以后也不用再来见我。”我在旁听得暗自叹息,以小刀那脾气,假如守不住后城门,那就是以死谢罪了,你也看不到他了。
没料我这轻微的异状被他听了去,转首就盯住了我,被他那双像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我很是不自在,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处摆。
“你在这处也没什么事,如果不放心就去后城楼看看吧。”
呃,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跟我说话。迟疑了下还是辩驳:“谁说我没事?我...我要在此保护你。”这也是刚才小刀临走时千叮嘱万嘱咐的,让我务必不能离他身侧半步。
他淡了眉眼,面无表情地道:“此处敌军在天黑之前断然不会再攻城,你可先去那边。后城来的都是‘老熟人’了,也可发挥你所长。”
我看他说得极其肯定,尽管仍有担忧,但念及小刀那处确实凶险,黑衣首领的实力不是第一次领教。万一小刀不敌,不光是他可能会死,后城也会破,这样敌军就不费吹灰之力将景城拿下了。更何况,我也绝不可能放任小刀就这般就义。
“好,我去去就回来。”点头如是对他说,走了两步又回头,从一直挎在自己肩上的包袱里摸出一样东西递过去,“假如这边危急了,你将这抛一个到空中,我看到彩色烟就会立刻赶来。”这是我在江湖上流浪时遇到的一段路的同行者赠予我的,当时那人是说自己研制了一种能够将烟雾升到天空中去,还是彩色的。当时虽然觉得无甚作用,但盛情难却,也不好推辞就收下了,搁在我包袱里有一年多了也都没派上什么用场,此时才想到,或能作为信号来使用。
宋钰的目光在我脸上定了一瞬,颔首点头。
确认之后我才转身疾跑下城楼,但在跑出一段距离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只见他站在城楼上面色平静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他眼里渐远的蝶,而他屹立不动在那等我消失。
突的酸涩从心而起,我嗅了嗅鼻子,扭转头抛下杂念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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