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赴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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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一早,沈雀欢穿了件青纹百福锦绣袍裙,外罩一件灰鼠皮比甲,坐着府中准备的马车,随沈雁君一起去往荣王府。
她和沈雁君、沈鹊春挤在一辆马车里,众人伺候的丫鬟坐另一辆马车,一路上沈雀欢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不想在今天这种场合成为别人的靶子,前所未有的低调起来。
马车顺着京华街一直走,刚拐过桂树胡同几句和几两金顶华盖的公主座驾挤了个正着。
和承平侯府的马车一样,许多世家车驾都被堵在了巷子口。从上车起就没有说话的沈鹊春,忽然轻呼一声:“看,是锦容郡主的迎春香车。
在大樾,闺阁小姐豪华座驾被誉为香车,沈雀欢去了寒松院之后,京城闺秀里都在议论沈雀欢的那辆“合欢香车”,而在沈雀欢之前,同样由朋来阁打造的锦容郡主座驾,在京都贵胄圈里一直是独一无二的。
沈鹊春虽然在对自己的姐姐说话,眼角眉梢却一直落在沈雀欢脸上,当她看到沈雀欢半点都没动容的表情,忍不住撇了撇嘴唇,露出个不屑的表情。
沈雁君闭上秀美狭长的凤眼,漠不关心。
马车在荣王府前停稳,马上有荣王府管事走上前来,听闻是承平侯府座驾,犹豫着询问了一句:“沈三小姐可同车而来?”
沈雀欢眉头微蹙,常年混迹在沙场上的人对五感都很敏感,她听得出这声音是荣王府东苑总管常贵的声音。
好在红芷办事稳妥,车外已经听见她和常贵交谈的声音。
“原来是常总管,我们府上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都到了,府上还有几位帮着搬琴的粗使婆子一同过来,还望常总管帮着支配支配。”
沈鹊春闻言一惊,今日母亲派了身旁的大丫鬟夏至跟着来了,这个红芷竟然越俎代庖,越过她们姐妹去和荣王府里的人交涉?
沈雀欢直觉一道犀利的目光朝自己刮了过来,她只当未见,等着小丫鬟掀了车帘子请他们下去。
被派来支应二小姐、四小姐的夏至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不仅有条不紊的指挥着粗使婆子们搬琴,面对沈雀欢时也是不卑不亢的模样。沈雁君的丫鬟秋语板着脸站在小姐身后,沈鹊春的丫鬟秋谈就欠了些火候,自振旗鼓似的冷哼一声。
沈雀欢心中微叹,她娘从小就教导她,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她可不想在这种场合下成为众矢之的,特别是在荣王府的地盘上。
所以,明知道常贵此刻在一旁谄媚的朝她笑,她还是视而不见似的,做出本份的模样跟在沈雁君两姐妹的身后。
过了两道门槛,一排十几辆青油小轿边上围着莺莺燕燕的许多人,两位公主和几位郡主正被几位世家千金围在中间,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承平侯府的小姐到了。”
齐刷刷的目光拢过来,脸上欢欣的表情似都在一瞬间淡了稍许。
这一次大家没有像从前那样在国色天香的沈雁君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越过沈雁君朝她身后的沈三小姐身上打量。
只见一个修长的丽影,肤色如玉,乌发随意绾了个纂,头上连个簪子都没有,却似根本不需要任何修饰一般,显得整个人妖媚出尘,如明珠旁落让人移不开眼睛。

刚才正被公主、郡主们围着介绍认识的陆拂生,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忽然明白了陆太妃送她到靖安王身边的真正原因。
似乎也有人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纷纷朝陆拂生脸上打量,原来她和沈雀欢眉眼间有三四分的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凤目含晶,透着几分英气。
人群中另外一个人却是若有所思的露出一抹冷笑,她穿着郡主盛装,正是慕容遗孤,锦容郡主。
待沈雁君等人走过去给众位贵人行礼之后,林美姝率先走出来,挤在沈雁君姐妹中间,携了沈鹊春的手,朝雁君娇嗔:“我们都在等你呢。”
沈雁君被沈陈氏养在深闺里,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从前大伙也只在宫中宴席上看到她献技,从来都没亲亲热热的和谁聚在一起。
不等沈雁君开口,沈鹊春已经帮她搭了话:“姐姐的凤鸣琴搬出来一次十分不易,可废了一些功夫。”
都知道林美姝这么说是在为沈家人晚到解围,朝宁站在人群里沉沉的瞧了沈雀欢一会儿。瞧她那打扮,再看她不显山不露水的落在姐妹身后,已然知道她今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遂也不愿意多看,转身吩咐婢女:“上轿吧,别耽误了时辰。”
嘉宁不情不愿的和朝宁坐轿离去,锦容也跟着离去,林家人和几位功勋世家的小姐才陆续的上了青油小轿。
轿少人多,沈家人来得最晚,夏至看只剩下了两抬轿子,直截了当的朝沈雀欢开口:“三小姐,奴婢先陪二小姐和四小姐去把琴架好,想来很快就有轿子返回来,奴婢让初薇在这儿陪您一会儿吧。”
意思说二小姐、四小姐都有要事,您还是识相点等下一波轿子吧。
红芷朝沈雀欢看了一眼,见她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就朝夏至微微福身,客气道:“姐姐请便。”
夏至没想到三小姐竟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反倒愣了一下,随后忙伺候着二小姐和四小姐上轿了,生怕三小姐反悔似的。没一会儿最后两乘小轿也晃晃悠悠的走远了,和沈雀欢一样留下来等的有三四位小姐,各自为营的和丫鬟们窃窃私语,时不时朝沈雀欢睃上一眼。
红芷脖子挺得笔直,小声在沈雀欢身边嘀咕:“小姐您也忒让着她们了。”
沈雀欢露出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笑容,反倒安慰起红芷:“这宅子本来就邪乎,咱们还是按部就班的来吧,我不怕惹事儿却怕惹女人,女人最不好惹了。”
搁到从前,小姐说这些怪里怪气的话红芷总会被逗得笑起来,可这会儿红芷却怔了一怔。
小姐和从前不一样了,好像就在那日见过靖安王爷之后,那天晚上小姐一个劲的辗转难眠,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从第二天开始,小姐好像就变了。初雯在小姐面前提了句“王爷”,小姐竟然冷了脸罚她抄了十遍《心经》,后来廖妈妈来和小姐对账,她又听见小姐说,把和靖安王沾边儿的东西都另外造册,就是那天她和小姐在私库里给阿娇小姐备礼品,小姐也没忘让廖妈妈记上一笔。然后是给邓奉找帮手,让自己寻丫鬟……
小姐好像刻意在回避着靖安王,强迫自己划清界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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