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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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倒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嘟囔着:“夫人是好心性,能容得下这些事,婢子却是忍不了,杨夫人这般不将漪兰殿放在眼中,若是一再忍让,只怕会涨了那边的气焰。”
姜子墨抬眸看着云锦气鼓鼓的模样,竟笑了出来,道:“你又何必如此,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若要骄纵,便让她骄纵便好,若是连一份点心都要与她相争,岂不是显得我十分小气了?你不若瞧着她如何目中无人。”
虽然云锦还是有些气不过,倒也不再怨念些什么:“好吧,夫人这般说,那婢子便不计较那样多了,不知夫人平日可喜怎样的点心,若是夫人不嫌弃,婢子为夫人做。”
姜子墨略略一笑,此时却露出一丝疲态:“令玉最知晓我的口味,你便寻她吧,我有些乏了,你交代下去,莫要让人来扰了我小憩。”
云锦本还想说什么,见姜子墨确有倦色,便退了出去。
令玉正要给姜子墨送些香料,却见云锦撅着嘴走了出来,便打趣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让夫人不高兴了,便这般受气的小哭包似的出来了?”
云锦一听令玉这般打趣自己,更是不依了:“令玉姐姐怎就这般打趣我,只是瞧着夫人似乎心绪杂乱得很,有些担心罢了,且如今真是谁都敢欺负到漪兰殿头上来了,便是夫人不在宫中这两日,连漪兰殿的人都未必知晓什么,怎就偏偏捅到了太皇太后那儿。”
经云锦这般一说,令玉也不经皱了眉头,仿佛这其中确有些蹊跷,只是很快浮现了一丝笑意:“这些事儿,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夫人自有夫人的办法,你也陪了夫人许久,早些去歇着吧。”
只见令玉往寝殿去,云锦将令玉拦了下来:“夫人交代了,这会子她想好好歇一会儿,不想有人打扰,不过我想请令玉姐姐帮一点儿小忙。”
杨丽仪是长久未曾在外走动了,近来倒也有些小动作,却并不得旁人注意,原本以为能博得陛下一点点的关注,可陛下似乎连一点儿注意她的意思都没有,这样的认知让杨丽仪觉得很是心灰意冷。
杨丽仪低着头看着手中托盘上的三碟点心,心中颇有些担忧。
“呦,杨夫人,您怎么在这儿站着呢,陛下现下正有空闲,这时辰正是陛下进点心的时候,夫人来得正好,老奴斗胆,有劳夫人了。”
杨丽仪见石显这般说,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多谢石舍人提点了。”
宣室殿中,陛下正紧皱着眉头阅看着一份奏疏,杨丽仪轻手轻脚地靠近,将点心放在了几案上。
“子墨,说好的迟些时候朕便会去瞧你,怎的这时候你自己过来了。”
陛下抬头见是杨丽仪,原本还有些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怎会是你,子墨让你来的?”
杨丽仪的脸色大变,但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道:“妾身已许久未曾在姜夫人身边侍奉了,只知晓夫人近来甚好,妾身便私心里不愿轻易扰了姜夫人的清净。”
“是吗,如此说来,你倒真是把子墨放在了心中,晓得她喜好些什么,只不过你这是口不对心,如若不然,又怎会随意滋事,莫要以为朕不过问后廷之事,便一概不知了。”
杨丽仪脸色一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讪讪立于一侧。
“罢了,你不必在这儿伺候了,退下吧。”
就这样被无端端地遣了出来,杨丽仪自是觉得面上无光的很,奈何身在未央宫,不敢有丝毫怠慢和不忿。
杨丽仪抬头看着未央宫的匾额,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否走得太急,杨丽仪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却也还是伤了脚踝。
“杨夫人怎就这般不小心,后廷女子最要紧的便是保重自己,这样才好侍奉陛下,若是连自己都不愿保重,又如何能好好侍奉陛下。”
杨丽仪本想早些回到自己殿中,免得别人瞧见自己这般落魄的模样,可偏偏这般事与愿违,还是遇上了人。
“有劳挂念了,我尚有他事,便不与公孙夫人在此闲谈了。”
公孙静抬手拦下了杨丽仪,笑道:“杨夫人又何必这般拒人千里呢,我不过是想与杨夫人说几句体己话罢了,好似我是会吃人的老虎似的,杨夫人竟这般避之不及。”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公孙静见杨丽仪如此急切地想离开,又看她站立时有些不稳,自是猜到了几分:“不远处便是凉风亭,便去那儿小坐片刻,权当歇息一会儿吧。”
杨丽仪推脱不过,只好由着宫人扶着,一路到了凉风亭坐下。

“前几日陛下与姜夫人私下出宫,现下也已是宫中众人皆知之事了,只是杨夫人或许不知,陛下携姜夫人出宫,乃是为姜夫人之子皇子钰指了一门婚事。”
“那又如何,皇子指婚本就是寻常之事,即便陛下携姜夫人一同出宫又如何,陛下从来疼惜姜夫人,此事宫中谁人不知。”
公孙静噗嗤一笑,道:“杨夫人说的果然不错,也的确如此,只是若单纯为皇子指婚,又何须出宫,还携夫人一同前往,即便需夫人参详,也只需列成名册由姜夫人选看即可,怕只怕这其中必有蹊跷,早先听闻,这姜夫人与富平侯府的大公子有些渊源,此番指婚的人选又是这位张公子的女儿。”
忽然杨丽仪展现出了一丝笑意,道:“连这些事,公孙夫人都这般清楚,倒真是让我意想不到,不过这些事,真也好假也罢似乎与你我都并无干系吧。”
“也罢,杨夫人若觉得无趣,便早些回去休息吧,瞧着杨夫人的脚踝似乎扭到了,早些请了御医瞧一瞧吧,免得落下了病根。”
未时,姜子墨才悠悠醒转,令玉端了些果子进来,正好替姜子墨整理仪容。
不多时,令玉将一支竹简递给了姜子墨:“夫人,这是宫外送进来的。”
姜子墨瞧了眼那支竹简,眉头一皱,将竹简又递回了令玉的手中:“令玉,这枚竹简,你替我收着吧,我暂时不想看到它。”
姜子墨低着头,浮现一丝苦笑,陛下想让自己放下的,便是过去的这一桩旧缘,此番又不惜带着自己私下出宫,定下这一桩钰儿与富平侯府的婚事,必然也是想让自己彻底放下过去、
“夫人,其实只要夫人愿意,这支竹简还是可以送出去的,夫人何必这样自苦呢,难道夫人真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忽然,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令玉的脸上,这一记耳光不仅让令玉措手不及,连姜子墨也没有想到,令华一手端着姜汤,一手打过令玉的脸颊,那一脸的气恼真真是谁都意想不到。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你到底要口无遮拦到什么时候?夫人进了宫,册了位份,那夫人就是陛下的人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天威难测,如果这些传扬出去,对夫人是个怎样的结果,又会对齐国公府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令玉显然是被这一记耳光打懵了,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好一会儿,眼泪才滑落下来.
令玉的声音有些哽咽,道:“姐姐,你也是女人,你也有喜欢的人,有自己一心放不下的人,你怎么就会这么铁石心肠,少爷让你进宫伺候夫人,你二话不说就来了,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不舍吗?我从小就陪在夫人身边,和夫人一起长大,夫人的心事我比你更明白啊,夫人已经得不到她最想要的,为什么连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都不能让他知道,将心比心,姐姐,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姜子墨一向知晓令玉对自己的心事,从来都这样了如指掌,可如今即便再抗争,也无力改变什么了,令玉没有错,令华也没有错,管不住自己的心,害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了。
“你们姐妹就不要为这个再做争辩了,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姜子墨说着就从夷华手中拿过竹简,手上一用力,将竹简掰成了两段,手上只觉得钻心的疼,可心里却已然木然,且心中却在质问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和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我入宫也有些年了,连膝下都已有了一双儿女,早已不是昔日里的齐国公府二小姐了。”
令华端来的汤,已经凉了不少,不过在姜子墨眼中也没有关系,再热的汤,暖得了身子也暖不了心。
那碗姜汤端在姜子墨手里,只觉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看着她们姐妹僵持着的样子,觉得心里很乱,找不到宣泄烦闷的出口。
“这汤已经凉了,令华,拿去把汤热一热吧。”
令华眼含担忧,看着姜子墨与令玉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令华的顾虑,谁心里都明白,若有纰漏,就不会是个小问题,令玉的性子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若是漪兰殿中有二心的人听了去,便会是轩然大波。
“令华并没有恶意,你就别太放在心上了,脸上的伤,记得好好敷一敷,别留下什么痕迹才好,女孩子总是在意容貌的,竹简的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这是为了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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