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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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总是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再多的汤药也都不济事,姜子墨在榻边悉心照料,人都瘦了一圈,可玉兰的起色着实是微乎其微。
漪兰殿的人都陪着姜子墨熬着,连在椒房殿侍奉得杨丽仪也被遣回了漪兰殿。
“夫人,公主虽然娇弱,可病症并未加重,由得力之人贴身照顾便好,若是夫人垮了,又有何人能为公主谋划,还是好生歇一歇,且妾身必然会竭尽全力。”
不过数日,姜子墨已然瘦削了不少,杨丽仪乍见之下,也是猛地一愣。
“也罢,有你在这儿,我亦能安心些,只是你当小心看顾,玉兰年幼,身子娇柔,着实经不起折腾了。”姜子墨起身之时,已然有些摇晃,令玉伸手扶住,“此处便有劳你了,若是有了起色,便着人来告诉我。”
寝殿中,姜子墨虽觉得疲累不堪,却丝毫没有睡意。
“夫人,公主的病情如此反复,只怕是其中有异样,且杨夫人虽也知晓些医术,只是照顾公主怕是力不从心。”
姜子墨紧握着双手,半晌才道:“他们自然不曾尽心,这多日的汤药下去,玉兰的病症丝毫不曾缓解,多半是有人使了绊子,可是丝毫瞧不出何处有纰漏,杨氏即便医术不精,也绝不敢有所怠慢。”
杨丽仪对御医所开的方子都仔细检查,膳食与汤药都一一查验。
“杨夫人,公主的饮食可千万怠慢不得,夫人看,是否现下送过去?”
“公主昏睡着,即便膳食送了过去,公主也无法进膳,又何必如此辛劳,待公主醒了,送些可口的清粥小菜便可。”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寒意,令人能清醒不少。
“那小丫头可真是命大,这样冷的时候,呛了水竟还能安然无恙,若不是令御医拖延,这丫头怕是早已能痊愈了。”霍成君折下花枝,“怎样,如今姜子墨可是心急如焚?”
杨丽仪此番已显得十分困顿,道:“公主缠绵病榻,姜夫人自是极为担忧,只是现下她已将照顾公主的担子交给了妾身。”
霍成君皱了皱眉头:“如此,你便要小心些,姜子墨如今虽还为那丫头的病焦心不已,可她毕竟聪慧,如若让她知晓其中关窍,怕是谁都保不住你。”
“妾身省的,只是若不能……”
“不必多言,如若你不能自行处置,便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杨丽仪对玉兰的照顾很是尽心,半月之后,玉兰的病便大有起色,虽还有些虚弱,可气色却是好了许多。
姜子墨依旧憔悴,不过不再显得那样疲累不堪。
“夫人,公主已然好转,只是夫人瞧着却像是大病了一场,夫人要保重自身才好。”
“无妨,只消玉兰安然无恙便可,近来你照料玉兰着实辛苦,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中,他日必然报答。”
只是话音刚落,姜子墨脚下一个踉跄,竟晕了过去。
姜子墨卧病,自是无需杨丽仪诊治,只是漪兰殿愈发忙乱。
杨丽仪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趣起来,姜子墨与公主接连卧病,似乎是什么在冥冥中摆布着似的。
姜子墨半卧在睡榻上,慢慢饮着一盏浆酪。
“夫人的气色果真是好多了,日日都要乔装,真真是让人觉得害怕。”
令玉的模样,引得姜子墨轻笑出声,只是很快便黯淡了下来。
“若非如此,又如何令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放下戒心,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可有发现?”
令玉略想了想,道:“倒也并无不妥之处,只是不知为何,医术超群的御医久治不愈的病症,怎么杨夫人才照料了公主几日,公主便有所好转了呢。”
“这便是蹊跷之处了,将那御医的行踪查清楚了,或许便能知晓一二,只是莫要轻易惊动了他。”
待玉兰痊愈之后,姜子墨这才彻底安了心,便让人请了为玉兰诊治的御医前来。
“下臣见过夫人,愿夫人长乐无极。”
姜子墨轻笑道:“王御医不必多礼,请坐吧,令玉,快些奉果品点心来。”姜子墨打量了王御医一会儿,道,“玉兰的病能痊愈得这样快,全仰仗王御医妙手回春,我自当该好好谢你才是。”
王御医立时拜倒,惶恐道:“夫人此言下臣愧不敢当,能为长公主医治,也是下臣的福气,且长公主能痊愈,是杨夫人侍候之功,更是姜夫人慈母胸怀!”
“王御医何必如此自谦,谁是有功之人,我心中有数,况玉兰的病症来势汹汹,若非王御医医治得当,杨夫人便是再得力,想来也是力不从心。”姜子墨微顿,“不知王御医可有妻小?”

这一下子,王御医更是慌乱:“回,回夫人的话,下臣早年便已成家,膝下有一双儿女。”
“果真是好福气,外臣之妇不便入宫,便由王御医替我将礼物带回给尊夫人,只是寒酸了些,王御医可莫要嫌弃才好。”
王御医叩了头:“夫人厚赐,下臣愧不敢当,况下臣之妻不过是乡野村妇……”
姜子墨忽然冷了脸,道:“哦?王御医是觉得,我的物件便是粗鄙之物,不能入王御医之法眼?如此也罢了,到底是我人微言轻,不比旁人。”
“夫人言重了,下臣只是,只是……”
“罢了,王御医也不必多言,我累了,令玉,送王御医出去吧。”
春日里,后廷处处春花烂漫。
姜子墨在沁园中抚琴,却心事重重,连曲调都已凌乱而不自知。
“有此好琴,却不该如此糟践,姜夫人满怀心事,岂不辜负了良辰美景?”
“陆良人万安。”
陆良人目光一扫,并不见姜子墨身边有随行之人,道:“姜夫人身子才痊愈,怎就独自在此,且长公主已然痊愈,姜夫人还有烦心之事?”
姜子墨满面愁容:“陆良人有所不知,玉兰的病虽已痊愈,却还是落下了病根,妾身传召了替玉兰诊病的御医,百般询问下才知,乃是予以诊治之时并未尽心,致使病情延误,妾身又怎能不忧心。”
“为人母者便是如此,这御医真真可恨,如此幼童竟也毫不手软,真是妄为医者!不过你也不必太焦心,若连你也倒了,长公主又当如何。”
姜子墨苦笑:“多谢陆良人开解,是妾身愚钝了。”
陆良人眉眼一挑:“姜夫人聪慧,来日必定后福无量,只是若为公主如此操持,到底是不太值得,诸位夫人都想诞下皇子,来日可有所依傍。”
午后,姜子墨在漪兰殿中却未见玉兰踪影,心中一紧,欲四处找寻之时,见杨丽仪正领着玉兰回来。
“太皇太后惦念长公主,妾身斗胆,未经通秉夫人便带公主前往长乐宫。”
“无妨,事急从权,你如此处置并无过错。”
当杨丽仪牵着玉兰的手往内殿而去之时,姜子墨幽幽道:“你如此聪颖,却凡事太着痕迹,来日怕是会招惹灾祸。”
杨丽仪闻言一愣,身形微微发僵,只是很快便如寻常一般。
春夜,凉风刺骨。
“王御医可扣下了?”
“夫人放心吧,那一日由着他离去,又怎会让他真的逃脱,瞧他那模样,便像是个做了亏心事的,经不得吓唬。”
姜子墨把玩着手中的玉簪,道:“无需吓唬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便是,说来他也不过是替人做事罢了,往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云昙落也不知怎么的,一直很是心神不宁,便漏液潜入了漪兰殿。
“表姐安好。”
杨丽仪猛地一惊,转身便瞧见一位家人子打扮的女子,只是脸色苍白,神色颇为惊慌失措。
杨丽仪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四周后,道:“我与你提过多少次,千万不能让人知晓你我的关系,更不要轻易与我见面,你怎就这般不晓事,如今你已是以良家子身份入宫的家人子,自当以侍奉陛下为最紧要之事。”
云昙落咬着唇,好半晌才道:“上巳节那一日,公主落水虽非我刻意为之,但我心里一直惶惶不安,深怕事情败露……”
杨丽仪冷着脸:“你最好让这件事情永远不要不要败露,不然你性命难保不说,只怕是云家上下也会受到牵连,且连我都会被牵扯其中,如今公主已无大碍,你便安心即可。”
“可是……”
杨丽仪反手一记耳光打在了云昙落的脸颊上:“如此便可令你清醒些吧,那一日的事你最好忘记,公主只是失足落水而已,与你毫无干系!”
云昙落好容易才隐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自小姨夫便总是夸赞你是最聪慧的,可莫要辜负了姨夫对你的看重,且他老人家从来都将你教导的很好,为的便是杨家的复兴,你万不可有一刻的松懈。”
好半晌,云昙落才轻声道:“若非王旌德几日不知下落,我亦不敢漏液至此,只怕他没了踪迹是凶多吉少了。”
杨丽仪一怔,道:“不过一个御医罢了,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或许不过是凑巧罢了,此事你莫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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