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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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谒陵回宫之后,姜子墨多少有些疲累,竟然一下子就病倒了,索性病症不重,不过调理了几日,便已然康复了。
“夫人,陆良人来了。”
姜子墨未曾料到陆良人竟亲自来了漪兰殿,但还是亲奉果品,陆良人笑道:“姜夫人大病初愈,怎好如此烦劳,只是自谒陵而回,姜夫人便卧病,可是遇着了什么大事儿,才至如此的?”
“陆良人取笑了,随驾出宫谒陵,又怎会遇上了不得的事儿,不过是身子弱了些,这会子也已然痊愈了。”
陆良人笑得温和,道:“说来,姜夫人卧病多日,却不见旁人前来探视,我真是为姜夫人觉得不值。”忽然陆良人打量着姜子墨,又道,“陛下继位以来,虽也颇置了几位夫人,可在我看来,却都不及姜夫人,旁人倒也罢了,那许夫人除却有一位皇子,便真是不值一提了,那样的出身……”
姜子墨低了头,神色却是极为淡漠的,只是缓缓言道:“再不济,她也是陛下继位之前的结发妻子,出身虽低了些,为人倒也温和,况皇长子毕竟是皇子,重视些原也在理。”
陆良人扯出一抹淡淡的讥笑:“姜夫人倒真是豁达,只是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何苦这般苦了自己,长公主确在太皇太后身边养育着,那也不过是太皇太后想以此拘着姜夫人罢了,姜夫人如此才貌,又何苦为区区一个公主掣肘了自己。”
“陆良人可莫要这样说,子墨着实是愧不敢当。”
“也罢,如今姜夫人的身子还虚着,我也不便叨扰太久,只是近来太皇太后似有遴选一两位夫人理后宫之事,在我心中,姜夫人便是极好的人选。”
陆良人见姜子墨兴致缺缺的模样,便也无再说下去的意思,只道了一句叨扰,便匆匆离去。
一盏山楂饮被端到太皇太后面前,越影有些犹疑,道:“后宫选任两位夫人理后宫事,虽不是值得隐瞒之事,可除却姜夫人,也未曾与夫人们提及,怎得如今倒似路人皆知了一般,莫不是姜夫人……”
“她并非如此多舌之人,此事自是有旁人破费了些唇舌,不过都已知晓也好,免去了老身诸多繁琐,老身倒也要瞧瞧,这些夫人会有何举动,另,着你选派到霍府之人可还稳妥?”
“太皇太后且放宽心,那人极为稳妥。”
三五日后,霍光将一份奏疏恭恭敬敬地放到了陛下的面前。
陛下展开奏疏,一字一句地看着,时不时地眉头紧锁,当陛下将最后一个字看完,竟将手中的奏疏掷了出去。
石显虽是心中被唬了一跳,但还是极快地将奏疏拾起:“陛下可万万不可动怒,保重龙体要紧,再紧要之事,有霍大将军在,自然也能迎刃而解。”
“这奏疏之中所提之事,字字无虚?”
霍光一拜,正色道:“陛下之言,臣甚是惶恐,此行刺之事,乃臣疏忽之过,虽只伤及臣之家仆,却令陛下与诸位夫人受惊,臣受陛下重托查察此事,自不敢有所疏忽,上奏之事句句属实,不敢有一丝错漏隐瞒。”
陛下冷着脸,忽然猛地叹了一口气:“燕刺王刘旦,先帝时期他两次阴谋夺权,皆被识破而后自尽,如今已有多年,怎还有如此能力,筹谋刺杀之事,且又何来如此钱财?他虽有子嗣,却不过寻常宗室,说不得早已是安稳度日,与寻常百姓无异。”
“陛下,燕刺王早年便已然筹谋篡位,虽并未成功,却也积聚下不少民间势力,如今陛下登基未久,时局不稳,他们自然想要为旧主报仇,且也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所幸祖宗庇佑,才没出大事。”
“哦?看来霍卿已然知晓是谁人从中作梗了?”
霍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道:“宫中家人子王羽沅之父兄皆在羽林卫中任职,此番出宫谒陵,王氏之兄亦在随驾之列,行刺之事与王氏之兄脱不了干系,臣已将此事查证清楚,确凿无疑。”
“王氏?”陛下略皱了眉头,似乎在思索着王氏是,何人而后才道:“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又岂能继续留在朝中,霍卿可有处置之法?”
“王氏附逆,本当族诛,念家人子王氏身在宫中并不知情,其父亦已年迈,不予追求其罪,将王氏诛杀以儆效尤,王氏之父撤去羽林监之职,令其返家颐养天年。”
陛下曲指轻叩着案面,自是料想到了霍光的打算,心中憋闷,却仍道:“霍卿所虑甚是,此等之人自是不能留在朝中,霍卿之子霍禹青年才俊,又久在军中历练,羽林监之职有空缺,就由霍禹接任,另,太皇太后多次提及后宫之中无人主事着实不妥,朕思量许久,成君堪当大任,也是霍卿教导有方之功。”

“陛下谬赞,陛下与太皇太后如此看重成君,也是霍氏一族之福。”
长乐宫内,太皇太后方才歇了午觉起身。
越影替太皇太后梳妆,道:“霍大将军已然入宫禀告陛下谒陵之时的行刺事宜,只道是家人子王氏的父兄撤差的撤差问斩的问斩,也定下了霍夫人理后宫事。”
“哦?没想到陛下此番倒也果决,只是霍成君的脾性与其母倒也颇为相似,由她主理后宫事,只怕会搅得后宫无安宁之日。”
“在太皇太后心中,霍夫人性烈急躁,终究不及姜夫人温柔稳妥。”
太皇太后眼带笑意,道:“你倒是颇晓得老身的心思,既然陛下让霍成君掌后宫事,自然也要抬举抬举姜子墨了,有她二人一同主理,老身心里头才安稳些。”
两日后,太皇太后便以下达了诏旨:着霍成君为美人,许平君与姜子墨为充仪,命霍成君与姜子墨理后宫事,卞玉菁为良人,余者皆晋位一级。
旨意一出,漪兰殿倒也罢了,蕙草殿真真是门庭若市。
夜间,霍成君虽觉得疲累,却颇为志得意满。
杨丽仪亲奉羹汤,颇为殷勤,只是在霍成君眼中太过做小伏低了:“一向晓得你侍奉殷勤,也从不出差错,只是姜子墨那儿,你可万不能出丝毫纰漏,我想尽办法将你安插到漪兰殿,可不是为了让你时不时地来蕙草殿侍奉我的。”
“夫人的心意,妾虽并不能十分知晓,却也一心只为侍奉夫人,但凡夫人有所吩咐,妾自当尽力而为。”
霍成君嘴角微微一勾,略点了点头,附于杨丽仪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杨丽仪虽觉得很是诧异,却还是应了下来。
王羽沅的父兄遭此横祸,陛下为安抚王羽沅,予了保林一位,只是王羽沅身在宫中已然变得极为小心翼翼,深怕有行差踏错之时。
因着后宫晋位之喜,又临除夕,便由陆良人牵头,邀了永巷诸位夫人一同聚一聚。
“自诸位入宫,这宫中便是愈发热闹了,如今有霍夫人与姜夫人一同理后宫事,太皇太后便也能松一口气了。”忽然陆良人取过一枚簪子,“姜夫人,太皇太后曾吩咐于我,这枚簪子当物归原主了,便让我取来还于夫人。”
姜子墨含笑谢过,令华会意欲上前接过,哪知杨丽仪却快令华一步,上前将簪子接下。
此时不知何人念叨着:“也不知是杨夫人侍奉姜夫人久了,如今也改不了这婢子的习性,还是姜夫人早已习惯了使唤杨夫人。”
杨丽仪的脸色一下子青白,陆夫人只淡淡一句:“这样的好日子,还是莫要说些败兴的话了。”
深夜,杨丽仪一双眸子通红,抽抽噎噎扰得姜子墨也无法安然入睡。
初一这一日,后宫夫人们盛装前往长乐宫,给太皇太后问安,哪知本该一早便到的姜子墨却迟迟不见人影,一众夫人窃窃私语。
“众位夫人请入内吧。”
夫人们随着越影入长乐宫,依礼入座后,也不见姜子墨出现。
“都说姜夫人是极守礼的,怎的今日还不见来,莫不是今日这样的日子,给太皇太后问安如此要紧的事,都不放在心上吗?”
陈岫颜的一番话,倒是让杨丽仪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
半柱香后,姜子墨才姗姗来迟,精致的妆容得体的穿戴,只是行色匆匆,难免显得仓促了些,齐整的发髻上似乎是缺了一枚合适的簪子。
“妾身来迟,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显得极为慵懒,声音软和:“这大好的日子,就不必说什么恕罪不恕罪了,入座吧。”
越影领着一众宫人将吃食端放在众人面前的矮几上,霍成君率先举杯,道:“妾身平日虽狂妄些,近来亦是修身养性,这一杯敬太皇太后对妾身的宽容。”一杯饮尽之后,“只是如今妾身与姜夫人忝掌后宫事,妾身尚知自律,姜夫人怎会如此疏忽。”
此番太皇太后并未维护,一众人等似在瞧着笑话。
“妾身今日早起梳妆,却遍寻不见太皇太后令陆良人赐还的那枚玉簪,这才心生焦切耽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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