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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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林客说起家事,李饮禁不住一丝神伤,却是道:“禀告大人,我家三代单传,家父去世已久。我与母亲守着几分薄田度日,家母自小教训在下守道安贫,是以十余年间读书不曾间断,而家中亦无货贾之人。只可恨家母亦于数日之前与在下散失,如今却是下落不明!”李饮念及母亲,心里生出许多愧意,但不知这命运如此不济,只暗自神伤不已。
那林客哪知李饮“十余年读书”却是何意,只道这李饮自小苦读诗书,抱穷守志,心里又多了几分敬佩之意。心下暗道,似此这般才智人品绝佳之人,极为难得。念及此处,已有主意,却是道:“李公子不必难过,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只要公子不嫌弃,在下可做公子义父如何?”
那李饮见林客满是慈祥之色,虽极为感佩,但却也知这生意场上之人重利。但那林十一倒是有情有意,而月妹也确是对自己很是关心,再有那不甚言语却又温柔妩媚的九姐林欢、性烈如火却巾帼不让须眉的八姐林熏。这一家人多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却又在历史上消失地无影无踪,此事实在蹊跷。但眼下情形,说自己是一无所有亦毫不为过,如借此安身倒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念及此处,李饮当即拜服于地:“义父、义母在上,请受李饮一拜!”
那林客之妻啊提氏早先已对此子极是喜爱,又闻其家事如此,早生怜悯之意。又见这李饮说拜就拜,极重情谊,却是让这啊提氏险些落下泪来,只忙说:“孩儿请起!”
而那林客难掩欣慰之色,却是起身上前扶起李饮,道:“孩儿快快起来!”
这李饮遂与林客一起入座,林十一和林龙自然是分外高兴,又是哥又是弟的叫了一番。
待那林客再又坐定,便招呼林欢、林熏、林晖、林孰、月妹等人过来,遂朗声道:“李饮即已入我林家,当与众兄弟姐妹们无异,只是这‘李’姓倒是不必改了,其中缘由他日我定当让你们知晓!但这伦常之事却不可悖乱了,自今而后李饮排行十一,你们兄弟姐妹当互敬互爱、提携勉励才是!”
“啊,那我呢?”林十一却是忍不住问道。
“你自然就排到十二了!”林客却是道。
这林十一毕竟只十五六岁,一听自己排行又靠后了去,嘟哝道:“那我还叫本名林白好了,免得以后月妹呼‘十二哥’听起来别捏!”
只那月妹却在一旁笑道:“我看叫你‘十二哥’比叫你‘白哥’却要好听,况且我叫十三妹都不觉得冤枉,你也别发牢骚了!”月妹说着,转向李饮盈盈笑道:“小妹见过十一哥!”
李饮见月妹待己如此有情有义,自然不会论什么排行,已是笑着对林月和林晖道:“谢妹妹和晖弟成全!”
“见你们兄弟姐妹相处融洽,为父甚慰!”林客继续道:“李饮孩儿,快见过你林柳姨和你的兄弟姐妹们!”
“是,父亲母亲大人!”李饮接着对在座诸人一一行礼道:“李饮见过林柳姨、见过大哥、大哥嫂、见过二姐、二姐夫、见过三姐、三姐夫、见过四姐、四姐夫、见过五哥、六哥、见过七姐、八姐、见过九姐、十姐!”
李饮把这一长串人问候完毕,众人也都微笑回礼。而李饮似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隐隐松了口气。但不料却是让眼尖的八姐林熏瞧见后,道:“李饮弟莫非嫌我们一家兄弟姐妹们太多,招呼地不耐烦不成?”
李饮知道这个医术精湛的八姐心直口快,忙道:“八姐误会了,为弟的以后还望八姐多多担待才是!”
这林熏却是毫不领情,道:“十一弟的意思是八姐我前翻没有担待你不成!但不知我们的十一弟要我如何担待?难不成我林熏就非得顺着你、宠着你不成?”

李饮见这林熏脸上不温不火,说起话来却如此尖刻。但也知她心底定是不坏,不然前翻也不会费那些周折救自己一命,只道:“我实在没有那个意思,八姐误会了!”
这林熏一番言语,却是让林白看不过去,道:“八姐息怒,我看李饮哥还不知八姐的耿直脾性,免不得要误会八姐是故意刁难,这样岂不让我们大家冤枉了你。”
这林熏却是哼了一声,欲待要说,却见父亲脸上微有不悦之色,而月妹和九妹林欢亦有微责之意,只好闷声不语,瞪了林白一眼。
待得饭局已毕,那大哥林孰径直招呼李饮到一旁,道:“十一弟不必多念前番那不顺之事,当要多加勉励才好”林孰说着,取了一钱袋递与李饮,继续道:“你与五弟去处理完那香料后,自去添置些衣物。家中账目皆由我在打理,弟弟但有什么难处,只管与大哥说就是,切不可强自打撑。”
这李饮见那林孰已是而立之年,却是颇有长者风范,而眼中也满是慈祥之色,心里一热,却不知如何说话,只接过钱袋道:“谢谢大哥!”
是时,林客、林龙、林白和李饮一起出了大堂下得楼来时,已近巳时,东升暖日比之昨日却又清新了几分,晃得众人有些睁不开眼。而街上却已是熙熙攘攘喧闹开了,那林客遂道:“此番我们一家南归,本不是专为这趟货的,如今外货既如此之多,你们三人也不必勉强。可由龙儿领你二人去那传香堂老主顾的店铺,只需不至亏损,便早些处理完货物,我们一家好尽早出发。”
“父亲放心,此事孩儿自会办妥。想那东市囤积再多,这‘迷迭’也不至满市的,父亲且回,等我三人消息!”林龙俊眉舒展,竟是踌躇满志,让林客和林白李饮二人亦多了许多信心。
三人随即去客栈后院打点货物。李饮见两车财货皆是陶罐打蜡密封,“甘牛”、“熏衣”等数个品种十罐香料,而眼前一罐上的金粉楷书“迷迭”二字竟已泛出褐黑之色,当是一路日晒风雨所致,李饮忍不住叹道:“这许多香料五哥从那遥远波斯、大食运来,必然是历尽艰辛,我们定不能让这些辛苦白费。”
那林龙此时却是眉头紧锁道:“谢饮弟宽慰,那香料确是来之不易,单是与那西行商队的奉钱就耗银千两,而适才之语乃是让父亲安心的,至于那东市究竟是何情形,却是只有到了才会知晓。且罢,先去了再说,你二人驾一车在后,我驾一车带路!”这林龙说着话,手上却没有停住,已是招呼二人将罐子尽数搬上马车后,林龙所驾马车于前,林白和李饮二人同乘马车于后,一同往东市而去。
那林白坐于车上却是兴奋大于担忧,只道:“要说这香料自那大食等地运来,一路过疏勒、踏昆仑、走沙州。哈哈,五哥这一路饱览异域胜境自不必说,单是仗剑去国的豪情,就让做弟弟的羡煞人也,他日我定当也学五哥一般仗剑游历天下一番,岂不痛哉快哉!”
这林白说着,竟是在车上拔出佩剑舞伦起来,却是让李饮这自小到大只想寻个温饱的家伙听来,犹如天方夜谭一般充满魅惑气息,亦也为林白豪放不羁的气度折服。但见路上行人颇多,如此驾车未免太过行险张扬,免不了遭路人多眼,忙道:“林白弟气吞湖海的气度当真是不输庄周,然路岖道狭,轮辙无眼,还是小心为好。”
这林白性情如此,却是将李饮劝阻只当耳边之风,怎奈前面林龙有意稳住马车,这林白驾着马车也只得跟在其后难以发挥,便也逐渐老实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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