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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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和李白等众学子不知那申屠象乃是何意,只听这夫子负手道:“为师不解之处,乃是李饮弟子誊录的这篇以‘礼’为重的《曲礼》一文,这一道道笔墨过处,唯存无拘无束的性情,而哪有半分受制于‘礼’上?只是这飘逸境界之中,倒是显得超凡脱俗,不卑不亢,倒又似乎于这‘礼’字存有大境界一般,哎~着实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李饮听这申屠象就自己这半生不熟的毛体,说出了这许多道理,当真是哭笑不得,只怪自个儿当初没多习几种书法,也好就文而书,也不至于连抄书都得硬要用后世他老人家的字体,落下这许多模棱两可的道理。
一时间,这申屠象的高论,却是让众学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夫子今日为何又是‘无拘无束’,又是以‘礼’为人。如此一来,尽数朝着李饮看将过来,眼中全是迷惑之色,只把李饮看得心里发虚,不知如何是好。
这申屠象见众弟子个个眼中的迷茫之色,才觉察到本是学堂之上为学子们传到授业解惑,如此一来倒是越解越是迷惑,却是大大的不妙。念及此处,只干咳两声,朗声道:“为师之意,乃是要学子们心存于那‘礼’字之上,只因此字乃是国之大器。礼昌则国昌,礼崩乐坏何以为仁?至于中庸,不过是守礼存仁的儒士要守的本分,亦是为师与众学子们之准则,如若尔等有违‘礼、仁’二字,少不得要挨上我这老儒的板子,众弟子可知否?”
“弟子谨尊夫子教诲!”众学子这才被申屠夫子理清思路,皆应声道
是时,那申屠象只领着众学子摇头晃脑吟诵那《曲礼》之中“道德仁义,非礼不成……”等句不提。
且说众学子皆跪坐读文之时,李白却是与旁边如释重负的李饮对视一眼,二人心知这夫子不过是自圆其说之词,只暗笑不已。倒是李饮右侧有一眉清目秀之人展开桌上笔砚,左手轻拢右边衣袖,右手轻提墨毫,在那纸上笔走龙蛇后,仍放了笔毫,仔细叠好纸张,趁着申屠夫子转身之际,将那叠纸扔在了李饮桌上。
李饮突然见人扔来纸张,却是不知何意。转头看去,却见右边之人眉清目秀倒也罢了,偏偏连那头上仔细梳理过的青丝亦无毫末纷乱,此人倒是极像一个女子。李饮念及此处,只觉自己太也痴妄,即使此间真有那后世的祝英台,自己也万万成不了那梁山伯的。
李饮暗笑之间打开那纸张时,却见那纸上虽是笔迹清秀,却是字比利刃,道:“儒文乱法,侠武犯禁,纵横家奴,门人谗吏,商贾尔诈。五蠹蛀虫,恶生一处,沽名盗墨,钓誉窃文,功盖五蠹。”李饮本在暗笑,此时见这如利刃的四十字加上落款处“邓年”二字,那本是在心里的暗笑终究未能“按”在心里,反倒僵硬在了脸上,当真比哭还难看。
李饮怎会不知,这“五蠹”乃是韩非子他老人家将天下的儒家、纵横家、游侠、依附贵族之人、商人作比蛀虫,并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宏论,将这五蠹骂得体无完肤。更可气者,自己以前还常将那“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之句挂于嘴边,而今此人寥寥数语,却是极尽羞辱之能事,当是自己无缘无故被弄到大唐之后的第一大辱。

李饮气急之下,再看去时,却见这邓年笑得极为欢畅,定是一乔装的女子无疑。更可气者,她竟不看自己一眼,只那半边脸上全是不屑之色。李饮本欲将这纸撕了,但下手之时却心知如此一来徒增一番羞辱罢了,便即强忍着将那纸张揣入怀中,只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昨梦飞花又几支,凝拢衣袂沾衣湿;别时一璇叶散尽,晓觉山花烂漫时。”李玉立于象耳山门,轻拢玉袖,唇温齿丝之间,淡风过处人花竟艳,雾起几层幽秀。
李炽虽着书生装束,但立于李玉身后躯身朗硬,脱不去剑客冷刃的心性。此时,但听金城玉口幽怨而幽湿之词,似有所感,却只淡然道:“想来数月之间极少变数,只少了西北风土,多了蜀中青秀山水。依在下看,姑娘且收住心性,才好见到那人。”
“难为李大哥了!”李玉听这李炽看似生硬之词,却透着漫沉的质朴,只嫣然一笑:“李大哥也当收拾心性,才好见那妹子为好!”
那李炽心知金城说的那人,胸口一热,只觉这数月间那人不知是否仍旧芊柔,更有那回眸一剑划过眼前碎空,一丝剑气刺进心里,久久淤积难解。
且说那庚字间学堂之中四十余人本是跟着申屠夫子摇头晃脑吟读文章,却突然见一身着淡蓝衣衫的极美女子出现在门口,众人皆是惊讶万分。只因前番一日之间来了李熏、李欢和李圆月三个美貌女子之时,已是让这象耳书院轰动异常。而眼前佳人蹙眉淡抹,似怒非怒之间,只让这些书生目瞪口呆,垂涎三尺。
“李公子别来无恙?”那来人不是李玉又是何人。只是适才还是秀眉微蹙的金城,此时却已是笑颜如花,说话间已是盈盈朝李饮行来。
“媛儿~”李饮但见着别了数月的李玉笑容如此柔美亲切,不禁脱口道。
“哦~啊~!”众书生但见二人如此情形,或妒,或惊,或叹。
倒是李白与那李玉有些嫌隙,只暗自苦笑,这李饮哥定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了。而一旁叫邓年的乔装女子心里禁不住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美貌女子……”
且说这李玉说话间已是到了李饮身旁,挨着跪坐在矮桌前淡然微笑不语。倒是旁边的李饮反应过来,大是尴尬,只偷偷瞧了瞧那位面上早有怒色的申屠象,不敢出声。
“嗯~嗯~”且说这申屠象从未见过如此架势的女子,虽是心有怒气,倒也极有韧性,只干咳两声后,道:“但不知姑娘唐突进这庚字学堂所为何事?”
“小女子见过夫子,我是来读书的,还请夫子接着讲学就是。小女子唐突而来,当是没有打搅先生讲学才好!”这李玉只微笑着不紧不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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