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都是为了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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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杉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他恭敬地保持着与明双月之间的距离,侧过半边身子来对明双月道:“明婕妤,恕微臣直言,刘夫人的病任华佗在世也无法。”
明双月着实没有想到詹杉会这样直接的一个人,她还未做好心理准备就听到这样的消息无异于让她去告诉刘正,他的妻子没救了,她要如何说得出口?她的为难落在詹杉的眼里,倒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儿。
实则詹杉也不知明婕妤与学士府之间有何关系,他所有的揣测不过是经验之谈,当初越国未亡之时,他在宫外也时常听闻朝廷官员与后宫嫔妃来往甚密的消息,这话虽然不能说出来,可却成了诸人之间默认的一件事儿,宫内的女人需要钱财来打点关系,而宫外的大臣们需要一个皇帝身边的人儿来揣测圣心,自古如此罢了。以往长乐在时,他入宫还会提点长乐一二,如今,管她是谁,与他无关,他无须帮她们隐藏。
“刘夫人想来自己也知晓,微臣猜想,她委托娘娘不过是想活的久一些罢了。”詹杉打开药箱,而拿出来却不是草药,牛皮信封内装着的是他早就拟好了的方子,他搁在石桌的一角,垂眸对着明双月道“这是微臣方才拟好的方子,替刘夫人续命用的,只是能续多久,要看刘夫人自己的造化,她若是还是忧思忧虑,微臣这方子恐怕也是无效的。”
如此一来,明双月越发地佩服詹杉的心智,心中叹服之余,不免想起另一个拥有这样自信又尊贵的气度的长乐公主,苏妃,她们来自越城,那一个冰天雪地里繁兴起来的国家,果真人人都是果敢的,她含笑点头,朝着云舒递了一个眼色,云舒上前把信收在自己的怀里,后明双月预备着要再次开口,却在那之前见詹杉再次从药箱内拿出了另外一封信来,明双月旋即明白过来,亲自伸手捻起来信封的一角,对着晚霞照了照,只见里头黑乎乎的一团,她压根瞧不出来是写的什么,道:“这份儿,是给我的?”
詹杉颔首点头,提起药箱便是要走了,影子纤长地落在地上,随着他步伐的移动,一点一点地离开了明双月的视线。
出门就见喜娘在角落里等着,他脚步迟疑了片刻,还是以微笑来表达他们的一面之缘。若说起这一面之缘,倒是在宰相府,也是不久之前的事儿。李志大张旗鼓地送走了他府上的门生苏隐,詹杉是后两日去宰相府请脉的,李志许是因着心情格外的好,身体上的不适也减半了,他很快地从李志的书房内出来,迎面碰上来的就是喜娘,喜娘一边引路,一边道:“我家夫人有事儿劳烦您去一趟东院。”
詹杉不好推迟便去了,刘夫人问了一些美容养颜的方子,他都悉数写了出来,交代刘夫人一些用这些方子时的忌讳,眼瞧着时辰已他不得不提离开的事儿,刘夫人赏了银子道:“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若是哪日你有困难,知会一声,能帮得上的,我定尽力而为,知道你不喜欢金银这些俗物,可有了这些俗物,才可生存。”
他不甚苟同,却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了李夫人的银子,随后出门,喜娘却没有送他走的意思,他虽然宰相府来的不多,可也是认得出门的路。沿着逼仄蜿蜒的小道,屋檐上的水珠落在地上,砸出来的细碎的水珠在他的身边喷溅,白墙青瓦之下,他的身影格外地好看。这条逼仄的道路的镜头站着一位穿着胭脂色衣裳的姑娘,身材窈窕似湖边柳条弯弯,回眸一笑,道:“詹太医来了。”
当时他是愣住了的,不是因为李妙慈的美貌,而是对不可预知的恐惧。
李妙慈使了使颜色,喜娘便很是听话地去了一边的花丛外望风了。李妙慈超前走一步,詹杉后退一步,如此一来,李妙慈不得不快走了两步,脚尖抵住詹杉的鞋面才又道:“詹太医是真不知还是不想知?”
詹杉没有动,他垂眸尽量避免与李妙慈之间的目光接触,冷静道:“二小姐若是有何不适,微臣可替您瞧一瞧,若是没有,那恕微臣无礼,微臣必须要回宫了,皇上晚上的药膳我必须要亲自盯着才是。”
“你拿皇上来回绝我?”李妙慈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也已经通红,“你果真没察觉父亲书房外的那个身影?你早就察觉了不是吗?那是我,是我李妙慈,我会在每次你来的日子里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我会在你走进海棠苑的时候躲在巨大的梧桐树后,我会在你为父亲诊脉的时候偷偷地站在书房外的圆拱门处,都是为了看你一眼。詹太医,你可知?”

她似乎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脸颊有些通红,又气又急之下竟然哭了出来,盯着詹杉道:“你可知这些话要一个女儿家说出口是多么的”她顿了顿,垂下眼敛,白牙咬着下唇,下了格外大的决心继续道“我即便被人说不知羞耻,也要对太医你说出这些话来。”
詹杉着实是不会拒绝女子,他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李妙慈之间的距离,想起他与夏睿华喝酒之时,夏睿华会在某个瞬间用温柔的眼神和轻柔的语气说:“她说让我娶她,你可知,我多想娶她。”
最终他不过挤出了这么一句话:“请二小姐自重。”他知道那是伤人的话,可不得不说,他着实不愿与宰相府有更进一层的关系。
喜娘送他出府时候的那种自以为自己了解一切的笑容令他觉得格外的不舒服、这会儿他较步子要躲开这个中年妇人,喜娘却忙不迭地跟了上来,道:“詹太医,请留步。”
詹杉不得不停下来,道:“请问您找微臣何事?如今是在皇宫禁地,您应该知晓宫内规矩。”
他说的每个字都是在抗拒,可喜娘却笑道:“瞧您说哪去了,不过是二小姐在居安宫划伤了胳膊,太后传旨特意让老奴来请您去的。”
“太后传旨?”詹杉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喜娘一番,道“若真是太后传旨,那来的该是秋嬷嬷才对,怎的让喜娘您来走这一遭?”
喜娘四处瞧了瞧,细长的眉毛挑了挑,道:“二小姐特意入宫来瞧您来了,您若是不去,非但老奴回去之后无法交差,就连那个叫贺敏的小姑娘都要跟着一块遭殃了。”
原本詹杉想推脱走掉,贺敏二字让他移不开步子,他无法想象李妙慈说那句话的意思,也更无法想象他不出现的后果是怎样的。居安宫门前正是秋嬷嬷等在那里,见到喜娘与詹太医一同来了着实是有些惊异的,不过还是道:“这边就说去请太医来呢,没曾想詹太医倒是来了。”
詹杉不知如何开口,喜娘便抢先道:“本是夫人让老奴进宫之时见着了詹太医问一问那方子内的一株药可否替换掉,若是替换掉了是否影响药性的。若是等到詹太医下次去宰相府问诊恐怕就迟了,故而才这般吩咐的。詹太医本是要回太医院重新开了方子了的,可老奴想着二小姐也到了要出宫的时辰了,家里老爷夫人一家子人等着怕是不好,就想着让詹太医随着老奴一起来了,二小姐聪慧想来一听就能记住了,也无需什么方子了。”
秋嬷嬷眉头渐渐舒展,随后笑了笑侧身让出道路道:“詹太医里面去去瞧瞧吧,二小姐在后院不小心被划伤了胳膊,着急着呢。您来的正是时候呢。”
后院内的充满墨香的小房子内,贺敏站在角落里缩着身体望着李妙慈的胳膊一点一点地往下留着鲜血,面无血色,她至今依然记忆犹新头次被太后叫来训斥的情景,那是不敢回忆的恐惧。李妙慈你见她如此害怕只是一笑道:“你不用怕,我不会再想上一次那样把这事儿推到你身上,我会告诉太后是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这伤口会比这更可怖的。只是,你帮我一个忙可好?”
贺敏怔怔地点了头。
“都说了你别怕。”李妙慈也不顾流着血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把桌案给贺敏空出来道“你来这儿来,你定然也跟詹太医相熟的,你把他喜欢的与不喜欢的都写给我瞧瞧,你口述旁人写也好,可我还是喜欢你写,你的字好看。等下回儿你也教教我,怎的写出这么一手好看的字,对了,詹太医喜欢会写字的吗?”
贺敏再次怔怔地点了头。
李妙慈欣喜地笑了出来,道:“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了,赶明我就让姑母寻了最好了墨来,我与你一同习字。”
“詹哥哥,他,不喜欢我写的字。”贺敏的声音格外的小,楚楚可怜地在角落里发散,见李妙慈好似没听明白地对她皱眉,她思忖了片刻,道“詹哥哥他喜欢我写的字,只是詹哥哥,詹哥哥他更喜欢抚琴,这个我是不会的。”
李妙慈兴致浓厚地坐下来,摆出听故事的样子来,道:“是吗?那谁会抚琴,抚琴难学吗?”
好似鼓足了格外大的勇气,贺敏抬起头,充满惊恐的眼睛看着李妙慈,道:“姐姐会,苏染姐姐会抚琴。她的琴是詹哥哥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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