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风雨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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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和公,我等走投无路,不得不避难徐州,若宪和公高抬贵手,我等自然感激不尽,何必这番折辱于人?”陈宫脸sè一冷,语气也有了三分不悦。
在陈宫的眼中,吕布就是个不长脑子的,不是说他脑子笨,而是吕布这人经常xìng的脑子发热,而且一旦他脑子发热,动不动就拿他引以为自负的武勇说事,舞刀弄剑吓唬人!往rì在自己头上卖弄也就算了,今rì也不想想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当面的这位又是谁?
纯粹混蛋!
然而陈宫愤怒之余,却也不能不为吕布捉辞婉转,他们两个,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
“我知道你们是走投无路了,要不然依你陈公台的xìng子,也求不到我们这边地野人身上罢!”简雍冷笑一声,目光在陈宫身上划过,手指一个个指着吕布,指着吕布背后诸将,声音冷若寒冰:“嫌我简雍说话不动声是吧?动手杀我!
你们这还是走投无路呢,后面曹cāo的追兵,是谁与你们逼退了!说得是要我们好意,高抬贵手收留你们,要粮食给粮食,要甲胄布匹,也给你们甲胄布匹罢?可你等扪心自问,你们有何德何能,要我徐州像供太爷一样供着你们!
我倒是想知道,若是有哪一rì你们吃饱喝足了,心里头一个畅快或者不畅快,是不是再个要把手中剑朝我脑袋上砍过来?”
陈宫一滞,曹军追兵,是刘备逼退了?
吕布一时面红耳赤,羞怒难当,戟指简雍咬牙怒喝:“你待我不敢杀你!”
简雍冷笑:“你动一个手指头试试,我叫你这三千残兵败将,叫你妻儿老小,一个个尸骨不存!”
吕布双瞳紧缩,满是杀气。
“温-侯!”
陈宫低喝一声,朝简雍抱了抱拳,低着头:“简公亲来,足见刘使君仁义,温侯xìng子冲烈,得罪之处,宫这便与宪和公陪罪了!”
说罢,陈宫翻身下马,双膝跪倒,额头重重的触地,伏于简雍马前,叩首!
吕布怔住了,他知道陈宫一向瞧不起自己,更从来也不敢想象,陈宫会为他在别人脚下叩头求情的!
一时之间,吕布竟有了些感动。
别看吕布咋咋唬唬,牛气冲天,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他还真个是不敢对简雍怎么样的,岁月无情,年近不惑,今rì之五原吕奉先,早已不再是当年那冲动的小年青了!
伤兵满营,饥疲交加,前进无路,后有追兵,妻儿老小正瑟瑟发抖,吕布自负武勇,掌中方天画戟可敌万千之众,可吕布决不是蠢蛋,吓唬吓唬眼前这文弱书生似的简雍可以,真杀,吕布的脑子没坏,也没敢坏了!
问题是,他吕布脑子没坏,眼前这文弱书生简雍,也不吃吕布这一套!
同样他也不吃陈宫这一套,寻死觅活,低眉顺目是吧?谁不晓得你张牙舞爪的时候,吃人不吐骨头的!
于是这里出现了这么一幕,陈宫伏于地上,低头叩首,吕布高坐于赤菟马上挺戟直指简雍,简雍气定神闲,冷视着吕布。
其实简雍心中也是惊讶的,惊讶于陈宫既然会伏膝跪地向自己陪罪!
为了吕布?
为了?
不论为了谁,陈公台号称智者,有良、平之谋,这一刻,他膝行伏首了!
……
“主公!吕布要害简先生!”
刘备摆开酒筵,张飞与陈群陪侍,与受了伤的张邈说笑平生,一个军士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大声向禀报着。
“什么?”刘备吃了一惊,手中筷子几乎坠地。
张飞虎的跳了起来,“吕布小儿,他敢!”
“吕布戟指简先生,要对简先生不利!”传信兵简单的将他所见向刘备做了禀报。
张邈暗暗叫苦,与刘备的一番谈话,他基本上确认刘备此人对收留吕布并没有十分排斥,是极好说话的,可同时他也明白,简雍此人正是阻拦刘备收留吕布的最大障碍,早见着简雍自告奋勇要去传话,张邈就挣扎着想要同去,只是身上这伤……
听罢传令兵描述,刘备这才松了口气,诧异的看着张邈,张飞已经奔出去了。
“玄德公,温侯xìng烈,此中必有误会,待我亲去解释一番?”张邈挣扎着站了起来,陈群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刘备点了点头:“来人,抬扶舆来!”
……
“哈哈哈,好,好!某征战二十载,这杆方天画戟饮了无数人血,能于某戟下还镇定若此的,宪和公你是第一人,宪和公,某吕布,服了,服了!”
突然的,吕布一阵大笑,将掌中方天画戟收于,柱于地上,跃下马背,冲简雍抱拳施礼,大笑道:“宪和公,方才不过戏语耳,某服了,你饶了我罢!”
“你服了?”简雍面容稍霁,这吕布的脸,刚才还疾风暴雨,这会说变就变,这让简雍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转又一想到吕布的xìng子也是说变就变的,惯会干坑爹卖脑袋的活,简雍便也释然,又绷起了脸,“吕布,我信不过你,你如何证明,你将来不会对我徐州不利!”

“这?”
吕布涨着笑容,伏在地上的陈宫也抬起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吕布这样变脸,好快!
“陈公台,你又何必如此!”看着依然跪于地上的陈宫,吕布既已服软,简雍便也就坡下驴,翻身下马,伏下身来大手用力扶起陈宫,又看了吕布一眼,冷哼一声道:“徐州不是见死不救,不过丑我话得说在前头!像你吕布这样……”
“吕布小儿,你敢放肆!”身后一声暴喝,将简雍的话音打断。
简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黑子,还有老远着呢,他嗓门大!
“在玄德未来之前,吕布,你得给我一个明白话,你将如何让我相信,你永远不会对我徐州不利!”
“某愿折箭为誓!”吕布毫不犹豫从身后赤菟马箭兜里取下一根长箭,双手握住,置于简雍面前,“今rì刘使君恩待收留我,若我吕布敢忘恩负义,便如此箭!”
声罢,吕布将此箭一折为二,掷于地上。
简雍却依然冷着脸,并不认可。吕布脸sè又复一僵。
“温侯有一女,听闻刘使君亦有一子,宫愿为媒,将温侯之女嫁与刘使君之子!”
“嗯?”
简雍怔住了,他是要敲打吕布,可不是要给大耳朵家的小虎头娶老婆,至于扣留人质,更是从不曾想过的,搞笑,大耳朵家的虎头,今年才三岁,还在吃nǎi尿床呢,吕布的女儿,应该也有十几岁了吧?都可以送给袁术家去成亲了!(大耳朵有个儿子,小名虎头,详见第三章)
“罢了!”简雍轻叹了一声,罢了罢手,瞪视着吕布:“说得好不如做得好!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当面打哈哈,背后捅刀子的事,我简雍不屑为之!吕布,你能与我等同心协力,共同努力削平这乱世,我等可共保富贵,若你胆敢有何不轨企图,我自有法子治你,教你后悔不能!”
到最后这一句,简雍声sè俱厉,直指吕布。
吕布脸sè一僵,忙又堆起笑脸:“不敢!”
张飞手持丈八长矛,一马当先飞奔过来,后面又有百余骑跟来,却正见简雍与吕布、陈宫言语融融,殊无杀气,立马在十步外定住,大喝道:“宪和,你回来!”
简雍朝张飞挥了挥手,回过身来看吕布、陈宫道:“玄德在等着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简雍当先,翻身上马,再不顾看吕布与陈宫一眼,径自而去。
……
“怎么回事?”
见简雍无事,张飞终于放下心来,却是满腹的疑惑,扯住简雍问道。
“没事,我就吓唬吓唬吕布。”
“你?”张飞上下翻瞅着简雍,虽然知道这死大头胆大,只是胆大到挑怒吕布?这,这可太出乎于张黑子的想象力了,不过看刚才吕布陈宫侍死大头的样子,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张飞好不纳闷。
“黑子,看到吕布那匹马了没?赤菟马!”简雍抹了抹下巴,没安好心的问道。
“嗯?看到了。”张飞又回过头来,远远的看着吕布一人一马,果然,好马!比俺老张的乌骓都强些!
“过了今rì,就是归关大个了!”
张飞大愕,近身到简雍身边:“大头,你要干掉吕布?”
“不必!”
“那你怎么抢他的马?”
“你等着瞧吧!”
“喂,大头,你等等我!”
……
“陈宫拜见刘使君!”
“玄德公,我吕布走投无路,投奔你来了!”
陈宫恭恭敬敬的与刘备施礼,吕布却是大大咧咧,朝刘备抱了抱拳。
仪仗分列,许褚立于大耳朵身后,张飞坐于下首,简雍手提着一个水袋,也站在大耳朵身后,他喜欢站着。
张邈正坐于大耳朵上首。
“温侯,刘备迎接来迟了,请坐!”大耳朵笑了笑,yù要起身相迎,衣裳下摆忽的一紧,刘备便坐直了身子,手指着张邈下方的两个位子。
“多谢玄德公!”
吕布大笑着,便要落座,张飞猛的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吕布,你因何敢对我家兄弟无礼!”
吕布一怔,望了大耳朵背后壮如山丘双目凌厉的许褚一眼,便又见简雍不知从哪来寻了条马扎过来,就坐在刘备身后,肘柱着膝头看他。
刘备冲张飞瞪了一眼,皱眉道:“益德,休得无礼!”
张飞忿忿的坐了下来,刘备与吕布抱了抱拳,歉道:“我这兄弟xìng如烈火,多有得罪之处,温侯勿怪!”
“不敢,不敢!”吕布大笑着罢了罢手,“是某不该冲撞了简先生,某与简先生道歉了,先自罚三杯!”
说着也不管别人答不答应,吕布提起酒杯先自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别的不说,但冲这份豪气,又装得孙子,吕布便是一人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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