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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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讪讪笑道:"师叔,您可,您可真会开玩笑。"
元昭应一脚踏进来,笑得跟朵桃花似的:"是谁真会开玩笑?"
瞅瞅我,回头,又一把勾住陆清羽的脖子,亲热地道:"小羽,多年不见,你竟长得连玩笑也会开了,真不枉我当年上冰山,下油锅,受了你许多欺负。。。。。。"
我偷偷斜眼看过去,青韶大人半带笑意往这边看著,那棠之华却眼里带著刀子。
陆清羽神情端整,只当挂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元昭应完全不存在,像是习惯得很。
青城派那些弟子都怕接近陆清羽,却不知道只要熟了,他原来这样任人搓圆捏扁。
青韶凉凉飘进话道:"陛下,您这话不大实吧。您小时候就如现在一般的英明神武,臣下没有见到,也听过传言。向来只有您欺负人,哪有别人欺负到您头上的份。"
元昭应仍揽著陆清羽,望向青韶,双目发亮:"哪里,师叔小时候讨厌人味儿,揍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要不是我百折不回,屈而不挠,哪能像今天这样跟他接近。"
陆清羽扫他一眼,拿胳膊肘子拐开他,也没动怒,也没说甚麽。
我在一边看著,心里凉凉地。
皇帝陛下决定,从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时间中,匀出一点来,陪同我们一行人去青城山与掌门商议处置办法。
棠之华是个直言敢谏的臣子,对元昭应这明显公私不分的决定十分不满意。他一遍遍勉力谏道:"陛下,此事交予青韶大人去办就好,陛下sifu出巡,臣本来就不赞成,这些日已经搁下许多国事。去青城山这事,陛下本来是有也可无也可,又何必多添一个人头,青韶大人为护卫之事也多许多麻烦。"
元昭应修养颇好,并不动怒,只是抱臂斜斜看著棠之华道:"哦。那棠爱卿硬跟著来,岂不是多了两个人头?"
棠之华一口气梗在半途,复又挺胸道:"青韶大人一向纵容陛下脾气。若臣下不跟著,谁知道陛下在外又有什麽任性之举,就好比现在,不分轻重,一意孤行。。。。。。"
元昭应呵呵掐掉他的话头,甩袖向前走去:"朕这个皇帝做得没这麽可怜,朕要去哪里便是哪里,何况是故地故人。棠爱卿你就念吧~你要是不想去,朕现在就命人单独送爱卿你回去又如何。"
我们一行五人,便向青城山方向前去。青韶大人若现出原身飞行,恐会被视为异相扰乱民心,於是他们只得乘坐马车,便拖著陆清羽和我也只能乘坐马车。
这皇帝师兄,只当作界石被青龙补好,这事就算了结,拖著陆清羽一路游逛,一丝居安思危之心都没有。我挺想催促陆清羽让他节制节制皇帝,但想想他平时都是御剑赶路,连停下来看景致的空闲也没有,难得被皇帝拖著缠到没空想正事,难得这样走马观花,不忍心打断。
棠之华没管住皇帝,整日一脸怨气,若是以前,我最怕看到旁边人不好,也就去哄他了。可现在,我也没有心情理他。
皇帝甚有兴致,有时自己打马纵行,有时乘坐马车赶路,遇上繁华市州,便会停下住一两日,说是观察民情,实则吃喝玩乐。陆清羽被他拖著,心情其实看不出有什麽不好,偶尔还能吃几筷子蒸得既不腥也不油腻的鱼肉,我便没甚麽可说的。
本朝不重赋税,不重兵伐,加上因为四海界石牢固,已数百年都没有妖魔大规模入侵,虽然几年前有长达近十年的夺储之乱,但局限在京城,对四海民众影响不算很大,人民生活也还康乐。元昭应看著他治下的锦绣河山,很有几分得意。
我们皆骑在马上,连棠之华的骑术也还不弱。青韶道:"河山虽好,民生也是好不容易才得这几百年将养生息。若是界石一旦被毁,蠢蠢欲动了四百多年的魔族如潮水涌入,锦绣河山也瞬间变**间地狱。"

元昭应有些不相信道:"真有那麽严重?朕一向听说前次人魔之战,极其惨烈,但看那东海遇上的几个妖魔,连朕也能轻易解决,有何可怕?朕还想著若是时机成熟,朕反要扬鞭海外,将那魔族孽种逐个铲尽。。。。。。"
青韶第一次打断元昭应的话严肃道:"陛下,您想得太天真了。"
他深吸一口气,勒起缰绳,望向远方:"若是陛下曾经历过那一战,不管今日重看这河山,是如何喜悦,也绝不会讲出这样的话。"
他回过头,看著元昭应:"不,我说错了。若是陛下也曾参加过那战,根本就不会活下来。参加过那一战的凡人,不管是人间怎样万人之一的英雄豪杰,全都死了,就连仙界,也是损失惨重。"
他叹出一口气,像是不愿回忆一般,隔了良久方才道:"当时的魔王,是我活了两千年所见到的最嗜血,最可怕,也最强大的魔族。在他面前人间的所有地仙与战将统统像蝼蚁被捏死一般顷刻倒下,我敌不过他,就连仙界派下的最强战神,也被他逐个杀死。本来魔界被仙界强大的力量制约,虽然屡屡进犯或骚扰人界,但从不像那次那般彻底,甚至把战火烧到天界,将大半的人界江山变成他们的殖民地。。。。。。还好,那位独一无二的魔王只是昙花一现,不然今日的人界,究竟还是不是人界,都很难说。"
"不过,"青韶笑笑,又补道:"虽然当今陛下的实力,连那位魔王的千分之一都及不上,但刚才说那话的豪情万丈,倒是很有那位魔王的气势。"
我本来听得心情甚为沈重,听到後面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元昭应看了我一眼,转向青韶道:"朕决不相信自己是那麽倒霉的皇帝,诸位上仙布下四海五洲结界,层层重重,魔界怎可能轻易入侵。就算倘有那一天,朕也会身先士卒,与妖魔一战,即使死在众人前面,也决不见我河山涂炭。"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神情从容,大义凛然,很有几分身为人帝之气概。
我们一路走来,耗费不少时间,等到锦官城时,数十里花团锦簇,正是芙蓉花开时节。
我们又在城中最好酒楼住下。我们一人一间屋子,安顿之後我便打算上街遛个几圈。
这几日,陆清羽总和皇帝捆在一起,棠之华跟我没话好说,青韶麽,总觉得。。。。。。有点代沟。
於是我便常独个转悠。
我往屋角转过去,却正好看到一人站在墙底。
"棠大人,今日天气甚好,您也在这後花园闲逛?"
棠之华看到我,面上不知为何闪过一丝羞怒色,他回头看看,再没他人,竟像没看到我一般,转头走了。
我觉得奇怪的紧,他在这後头蹲著,有什麽可看的?
这大白天的,又没有墙根可听。是了,说起听墙根。。。。。。这儿正对著的,就是皇帝的屋子。
是了,我看这棠大人一路上看皇帝的眼神儿,就跟那被**来微服出巡的妃子眼看著皇帝老公拈花惹草一般,确实很有几分不对劲。
哈,这皇帝真有什麽龙阳之癖?
要断袖的话,棠大人跟皇帝断,倒是十分正好。
我有几分郁卒,转到街上,找了个小酒馆,喝了几盅。
我做自做秦又以来,因为家贫又为生机忙碌,哪有机会喝酒。
这倒有几分像上辈子做沈进的时候。
只是陆霞不在这里。若他在时,一定会说拿这芙蓉花泡茶喝,正好解秋燥。
我们喝几盅小酒,再在河上船舫听上几曲小戏。
不过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我师父,我也不敢再如以往般烦他一时做这一时做那。
慢慢踱步出去,天边烟霞似火。
我胸中,突然觉得十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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