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忍者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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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觉民缓缓地讲述着,不时出神地望着我身后,眼神有些茫然。他所讲述的故事,时而让我震惊不已,时而又使得我不禁担忧。
小时候的黄觉民和现在沉稳的性格大相径庭,十分顽皮,往往令父母和师长头痛不已。
黄觉民深刻地记得和浅野明政相遇的那一天,是一个冬日的阴天,寒风阵阵。
他和几个相熟的孩子在街道上玩闹,很快一路溜到了这座废弃的造纸厂。
那时候,还没有其上的这座写字楼,整个造纸厂被一堵围墙和铁丝网圈了起来。当然,这点所谓的障碍根本阻碍不了这些顽皮的孩子,六个孩子嘻嘻哈哈地找来一根铁棍,把本就残破不堪的铁丝网弄开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造纸厂里早就没有了人,连看了十几年大门的老头也都离厂而去了,寒风从破败的窗口吹进去,回响出诡异的啸叫。
面前这破败的气氛让这群闯入的孩子心底暗暗一凛,但很快,玩心涌了上来,刚有的一丝丝害怕都被抛诸脑后了。
不知道是谁,首先提出了在这里捉迷藏的想法,顿时,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黄觉民对这里颇为熟悉,当时心中窃喜,等领头的孩子一转过身开始大声倒数的时候,撒腿就跑。
就在其他孩子纷纷四下寻找藏身之处的时候,黄觉民却轻车熟路地拐过几个弯,绕过一大堆废弃的钢架,径直往地下室而去。一路上心中窃喜,心想如果自己不主动出来,那些小伙伴们要找到他,怕是要废上一些功夫了。
黄觉民小时胆子就比同龄人要大上许多,越往深处走,越是光线昏暗,灰尘遍地,寻常人走到这里,往往不敢再深入,黄觉民却毫不在意,一路小跑着跨过一道又一道铁门。
最终,黄觉民来到了一扇铁门前,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望着这扇门。
一路上所经过的铁门,不是完全开着,锈迹斑斑,就是紧紧锁闭着,没有像这扇一样,只是半开着,而且里面还透出不断摇晃着的光线。
黄觉民说到这里,微微停顿,凝神思考着,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道:“想必之前你找到我的时候,看到地上那些陶罐了?”
我想起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陶罐,点了点头,黄觉民不说我还倒想不起来,他这么一说,我真好奇了起来,陶罐里到底是什么。
“里面有什么?”我问道。
黄觉民不理我的问题,自顾说下去道:“当时我的个子很小,从半开的铁门边钻了进去。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个男人穿着奇怪的深蓝色衣服盘腿坐在地上。”
黄觉民悄悄望去,忽然间,让他诧异而且恐惧至极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其中一名男人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从背后抽出一把闪着亮光的长刀,刀锋反射着火烛的光芒,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形,经过另外一个男人的颈脖处,顿时,男子的头颅伴随着刀锋飞起,身躯还直直地坐着。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杀人的男子动作既快又准,当时的一系列动作悄无声息,仿佛默片一般充满了怪异的美感。
人头在空中翻转了几圈,滚落到黄觉民的脚边,黄觉民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声叫了起来,随后哭了出来。
哭声在地下室中回荡着,那个杀人者却似乎毫不在意,望了黄觉民一眼,自顾自地盘腿坐了下来。
男子打开一个陶罐的封口,从里面掏了些什么出来,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黄觉民就这样在门口哭着,那个男子却盘腿坐在地上大吃,不时看一眼黄觉民,嘿嘿冷笑起来。
直到黄觉民哭也哭不动了,却也不敢转身就跑,生怕一转身,男子的刀就会无声地飘过来,砍下他的头。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男子吃东西,不知不觉自己的肚子也饿了。
男子吃完之后,又打开一个稍大些的陶罐,从里面抓出一把把的黑色圆球,装进身上各处的口袋之中。接着又打开一个黑色的口袋,把头颅放了进去,又取出一瓶透明的液体,洒在尸体的身上,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那个杀人的男人,就是我的师父浅野明政。”黄觉民叹了口气道,“我被他一下子抓了起来,夹在胳膊下走了出去,他的力气十分大,夹着我可能不比稻草重多少。当时我如果跑掉了,不知道是会死,还是会有不同的人生。总之,当时幼年的我惊吓太大,完全不知所措了。浅野带着我拐了很多弯,我觉得似乎是越来越往地下深处走去了。当我们走出地面的时候,有几个接应他的人,他们用日语说了很多话,最后,师父给我戴上了眼罩,等我再次拿掉眼罩的时候,我已经是在日本了。”

黄觉民平静地道:“当时我十分害怕,还是幼年的时候,忽然离开熟悉的环境,甚至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那是一种非常孤独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当初一个人到了法国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感触。
“我不知道浅野明政当时带我回日本的动机是什么,我没有问过他,现在也更无法问他。可能是我当时没有离开,让他觉得这个孩子很特别?总之,他的目的,是要把我训练成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我学习日语,学习日本的文化,学习了很多东西。也慢慢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后来才渐渐明白我当时所遇到的一切事情。原来,那个造纸厂的地下,早就有了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下设施和通道,是在二战时期,由日本人秘密监造的。造纸厂是后来建的,设计者对地下的设施并不知情。当然,这一切都是出自于血月王朝的策划。”
“他们当时的目的,是配合日本军方在中国沿海地带进行谍报活动,自然需要在各地有相应的根据地。浅野明政来到造纸厂的地下,是为了追杀一个叛逃者。他们抓住了他,灌下了大剂量的镇定剂,然后一刀砍下他的头,让之前的同伴毫无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点了点头道:“陶罐里是……”
“是忍者的口粮,以前的人留在这里的。”黄觉民淡淡道,“我们称之为‘兵粮丸’的东西,是用红萝卜、荞面粉、麦粉做的,一天仅吃三粒,便不用担心会耗费体力,可以适当地存放几年都不会坏。”
我心中微微一松,本来想象力过剩的我胡思乱想,以为陶罐里装着叛徒的头颅什么的。
“当年我师父追杀叛逃者,来到那里,遇到了我。而二十三年后,我作为一个叛逃者,感到自己无路可去了,便和美奈子回到了这里。这里是开始也是结束的地方,我以为这里就是宿命的终点了,没想到,会遇到你……”
“叛逃……”我想了想,又问道,“那小亮是……?”
“我的弟弟,我父母在我丢失了之后生的。”黄觉民低声道,“我从很多年前就回了中国,我回去找过我的父母……”
“恩……说说你到了日本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急急问道,黄觉民的家事并不是我想要知道得重点,我当时急切地想知道关于血月王朝的一切。
黄觉民顿了顿,继续讲述着他被浅野明政带到日本之后,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现代化小村庄中住了下来。不久之后,就开始被迫和村子中的其他孩子一起,进行一些艰难的训练。
“血月王朝就在那里训练现代的忍者。”黄觉民缓缓道,“当然,这只是血月王朝遍布日本的训练地中的一个。当中的设施条件非常好,饮食也是经过精心搭配、调制的,如果我不是被强行带到这里,如果没有那些古怪的训练,我真以为是去度假的。”
“也许外人往往觉得,忍者是被严密控制着,精神上受着禁锢。事实上,我们在生活中,并没有接受任何精神方面的训练。在长大一些的孩子当中,依然是可以看电视、听音乐,接受着现代的外界讯息,除了我们的人身自由有人控制着之外,其他和寻常孩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我们提出的一切要求,都会尽量地被满足。”
在黄觉民的讲述中,我逐渐对忍者这个仅仅存在于影视和小说中的群体,有了更深的认识。
“我长大之后,渐渐淡忘了家乡。小时候对浅野明政的恨意也渐渐消失不见,其实,那种来源于恐惧记忆的恨意,完全是不必要的。长大之后,我才明白,杀一个叛徒、执行一个任务,对浅野明政来说,和吃饭喝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当然,不是从小在忍者训练下长大的人,是很难懂得这一点的。事实上,忍者们也有自己的兴趣和喜好,浅野明政就是一个好奇心特别强烈的人,喜欢冒险、喜欢危险刺激的任务,喜欢工业和机械,有两个工程师的头衔。最终,也是他的好奇心害了他,甚至连带上了我们。”
黄觉民缓缓叙述着,一副关于现代忍者的不可思议的画卷,慢慢在我眼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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