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上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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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光你们……我杀光你们……徐让运起千狱寒圣手,原本只积聚在他两只掌心的那层白霜,渐渐开始向外扩散,迅速遍及周身,疏疏落落地覆上了他的耳际、颈项、嘴唇、白发……徐让蓦地发出凄厉已极的长声哀啸,那啸声像一把刀子似的,切过秋天的树林,切过山脚下那片空旷泥地。
众人闻声色变,方更泪口中急喝:快快掩闭双耳!连同花升将在内的数十名各派弟子识得厉害,立刻撕下衣衫布条,塞入耳洞。还有一些内力低微的年轻弟子们抵敌不住,索性紧紧捂起耳朵,拔腿奔逃。方更泪、朱歧、陆元鼎、贾是非、唐过天等人运气专心抵御,谁也不敢轻易开口。卫庄此时以已身受重伤,再经徐让这么一震,旋即昏厥。
荆天明口中也是一声长啸引吭而出,与徐让啸声对抗,手下同时以一招七零八落便向徐让打去。原来荆天明看徐让两眼泪流不止,口中狂啸不休,似乎已无章法,只是疯也似地拍击抓劈,但只要被他拍到的人非死即伤,立即出手相救众人。
真是多事。珂月跺脚斥道,却也递出一招直击徐让下盘。方更泪、花升将两人随即也以百夫棒法中的桑女绞丝去绊徐让。风旗门唐过天、八卦门贾是非却大打手势要本门弟子快快逃走,自己也脚底抹油,随即开溜。
荆天明、珂月等人,但觉一股又一股凛冽的寒气,从徐让的掌力中铺天盖地而来,冻颊
刺骨,几欲窒息,就连原本自己身上的汗水,都渐渐地化成肌肤上的一层薄霜。
荆天明绷着脸紧闭双唇,这时别说是要开口油嘴滑舌,就连想笑都已经动不了脸皮,眼角余光瞥见珂月也是咬紧牙关勉力撑持,原本鲜红欲滴的嘴唇竟已发青,双颊更毫无血色。方更泪、花升将两人更惨,倒像雪人一般。原来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八卦门掌门陆元鼎,此时见状,竟然仍有胆抽剑加入围攻徐让的战局。
快想个办法。荆天明手下不敢有丝毫懈怠,招招皆以十分真力送出;珂月亦然。两人虽使得正是徐让千狱寒圣手的死对头九魄降真掌,但两人内力与年破百岁的徐让相去太多,实在不是对手。两人脑中虽然急转,却一丁点儿办法也无。
此时荆天明以一招四顾茫然右掌内翻朝外推出,似攻实守,左手反掌斜拍,挡下徐让一手自上而下的扒抓;珂月则左肩下压,右肘略提,便是六神无主的起手式,好来架开徐让另一手由下往上的拍击。怎料徐让完全不将两人的攻击放在眼中,正中拍出两掌,势道磅礴,犹似山崩地裂,霎时间,老人的全身已被白霜覆盖得只见两双眼珠子。荆、珂二人不及变招,闪亦不得,挡亦不下,眼看二人皆要受上重击。
荆兄弟危险!花升将高声叫道。
珂月宫主小心!陆元鼎也喊道。
此番再无侥幸。荆天明、珂月两人心意相通,知道徐让这一掌送到,两人即将同时毙命,都是调转过头,望向彼此。荆天明瞪大双眼和珂月四目相对,两人平生第一次如此靠近,鼻尖与鼻尖只不过间隔寸许。便在此时,徐让那两掌送到,荆天明、珂月一人挨了一掌。两人咬紧牙关,紧闭双眼,各自以真气抵御。岂知徐让这两掌虽打中自己身上要害,但那冷若寒霜的阴毒掌力,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逼向自己体内?
荆天明、珂月两人仿佛等了半年那么久,终于忍不住睁开双眼望向徐让。只见徐让全身被自己的白霜覆盖,眼中犹有泪痕,面目狰狞,双手还硬生生撑着;但人却已经气绝了。原来在刚才那一瞬间,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人,终于油尽灯枯、寿终而亡了。
真是侥幸。方更泪吐出一口气,身体一松,居然脚软站不住瘫倒在地。荆天明、珂月也有隔世之感,珂月轻轻将徐让一推,这个与她家有四代冤仇,害得珂月从小颠沛流离的老人,便像僵硬的木偶一般,向泥地倒了下去。
咦?珂月拿手抹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腮,原来自己内心深处真是怕得要死。哭什么?荆天明安慰她道,你应该笑啊,徐让一死,端木姑姑不就安全了吗?
嗯。珂月收起眼泪,走到端木蓉与卫庄身边,问到:姑姑,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乌断姑姑人呢?端木蓉此时正在照看卫庄的伤势,听珂月问,连头也不回,只是扬手一摆,回道:死啦。
是吗?死啦。珂月如痴似呆地重复着,死啦……死啦……
嗯,死啦。自从亲眼看见汤祖德吞下长生不老药,证明自己多年来的苦心研究确然成功之后,端木蓉整个人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的生命中仿佛少了什么,却又号不是很明白缺少的那一块拼图到底是什么?端木蓉轻轻为晕厥过去的卫庄把脉,冷冷地吩咐荆天明道:你过来。用三分内力,在这儿……端木蓉指着卫庄左手手腕内侧,朝这三阴聚会之处拍下去。记住,只要三分力道,你若用力过度,把他打死了,我可不负责。荆天明点点头,依言向卫庄左手手腕内侧拍落。只拍了一下,卫庄真的便悠悠转醒过来。
好了,好了,卫大叔醒过来了。珂月拍手笑道:大伙儿都捡回一条命,即使如此,我们也快走吧。珂月望望四周,众人早已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他们四人。

嘿嘿!只怕碍难从命。赵楠阳、春老、白芊红三人慢步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赵楠阳一脸狞笑,春老满面惊慌,白芊红却心怀愤怒。荆天明等人适才全心全意在抵抗徐让,竟没想到被这三人围住。咳咳——咳咳——卫庄一开口说话,便牵动伤势咳个不停:我早该想到你们会埋伏在树林外,说吧,你们带了多少人来?卫庄硬睁着双眼,瞪视赵楠阳问道。
也不过就带了三十队弓箭手。赵楠阳摆摆手,狞笑道:右护法也不是不明白,保护仙药,事成后除去端木蓉、乌断,乃是方上交与我们的任务嘛,我怎敢有丝毫懈怠呢?珂月闻言,翻身上树。但见阳光穿过枝叶,疏疏落落地映耀出点点箭尖银光,宛若夜空繁星。阴暗的树林中俱是身穿铁甲的秦国士兵,数量竟有上百成千。珂月登时忧心忡忡,暗想着,卫大叔身受重伤,端木姑姑的功夫只怕也不济事,要想在箭雨中安然离去,几乎是不可能……荆天明也望向树下半倚半卧的卫庄,寻思道,照理说师叔手中应该有月儿的黑剑才是,怎么空着手?八成是刚才扶她来此的时候,从师叔的手中滑落了。月儿的白剑已失,黑剑也不在此,如今赤手空拳,怎么抵挡这么多弓箭袭击?想着也是面带愁容。如今之计,只得摆出二皇子的身份,看看赵楠阳肯不肯退兵了。
今天么虽没有把握,也只好扬声喊道:怎么我父王今日竟派了这么多人来接我?春老爷子、赵护法,这排场也太过盛大了吧?哈哈哈哈!呵呵呵呵!春老露出笑容,摸着胡子回道:让二皇子受惊了,老夫着实惶恐。但方上特别交待不得任月神、神医走脱。这些鬼谷弟子都是一等一的弓箭手,要他们射中左边那片树叶,便没有人射得中右边那片树叶,二皇子莫要担心,是万万不会射中您的。
见鬼!这样我更担心了。荆天明心中暗骂,脸上却笑,这就不好办了。这神医端木蓉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师父之一,我怎能让你们杀了她?还是请几位高抬贵手,让她走了吧。日后我禀明父王,人是我放走的便是。
嘿嘿嘿!赵楠阳接口道:二皇子既然这么说,何不与属下一同回到仙山圣域,直接禀告方上。有您在方上面前担保,方上必定同意饶了端木姑娘的命。赵楠阳见荆天明眼神飘忽,知他心中定是在打主意带人逃走,为防荆天明这一手,赵楠阳早有主意;于是,他将手一扬,命道:将人带出来!
几个鬼谷弟子身着黑衣黑裤,听赵楠阳有令,当下同声答道:谨遵左护法之命!说着便到树林间拖出一个人来。辛雁雁双手反绑,长发散乱,走路也有些困难,显然是被俘虏了好几天了。
雁儿!荆天明大惊失色。珂月也吃了一惊。
荆大哥!就我。辛雁雁见荆天明便在左近,忍不住也叫出声来。
见了辛雁雁委屈的模样,荆天明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救出她来;只是几个鬼谷弟子,用刀架在辛雁雁颈间,只怕自己稍动一动,辛雁雁马上有性命之忧。姓赵的,你说吧,到底想怎么样?这个赵楠阳先杀了盖聂,又转头依靠项羽,如今又抓了辛雁雁来要挟自己;自己却对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毫无办法。荆天明满肚子气,说起话来也就无礼了。
二皇子,言重了。赵楠阳稳占了上风,倒是帮自己留着退路,属下岂敢伤了辛姑娘一丝头发。不过是想着二皇子需要有人陪伴,这辛姑娘倒生得貌美可人,这才将她留下,也好叫她侍奉二皇子。属下哪敢有什么要求,只是想跟着二皇子一块儿带着神医端木蓉回仙山圣域,好对方上交差罢了。
这……荆天明没料到赵楠阳居然会利用辛雁雁来要挟自己,一时间也真不知如何才好。天明……你……不懂,他们是想要逃掉那护丹失职的大罪。卫庄强忍胸中剧痛,小声对荆天明言道:你……你退开些……
左护法……卫庄从怀中摸出一颗蜡丸,尽量高声对赵楠阳言道:左护法放心,先前被人夺去服下的那长生不老药是假的!真药一直在我怀中。说着便将那颗蜡丸轻轻向赵楠阳抛去。
方才那汤祖德吃的仙药是假的?赵楠阳、春老闻言都是一愣,两人虽然躲在暗处,但那汤祖德临死前返老还童的模样,两人都是看的清楚,怎么可能吃的是假的长生不老药?春老暗忖,徐让镇日在旁严密监视,岂容你有丝毫机会调包换药?正欲驳斥,哪知赵楠阳却收下蜡丸,忽然朗声回道:原来如此!右护法果然有先见之明。这才骗过了反贼徐让,保住了仙药。
是啊。咳咳——卫庄见赵楠阳领情,松了一口气,又道:那月神乌断已死在反贼徐让的手下。神医端木蓉虽说逃走了,但也被我打得身受重伤,料想是活不下去了。荆天明、珂月两人听得一头雾水,此时端木蓉人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边,怎么说她身受重伤?卫庄护卫端木蓉犹恐不及,又怎么舍得亲手将她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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