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
许舞从灌酒起记忆就开始不真切，甚至连庄晓礼返回来都以为是幻觉：“我怎么在这？”随即认为这是个愚蠢又不重要的问题，但看样是华进收容了她一夜：“谢谢。”
华进也不打算回答：“吃早餐。”
“应该不早了，我还是。”
“你以为我不知道？”
许舞忍住头痛走去坐下，无言随着时间让彼此的呼吸融入阳光悄无声息将温暖填进空荡荡的心，于是连视线都无法相碰的画面一点点和谐起来。
“今天不用来公司了。”
华进起身去拿西装，走过低着头的许舞：“不要忤逆我。”
许舞放下吃早餐的手，一只破旧不堪的花瓶和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它们的下场都是随意丢掉，她像个手无寸铁的小孩趴在桌子任痛苦蔓延。
是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是颗棋？
华进直接到会议室坐着玩手机，董事也只是见怪不怪的在心里埋怨几句，毕竟人肯来就很不错了。
“许总呢？”
“好像没来公司。”
华进在有人发牢骚前抬头：“和庄总喝多了，在我那。”
“那庄氏谈的怎么样了？”
“蜀总，庄总那你去看下？”
“好。”
“这些事还是我们男人做比较好。”
“确实是。”
“我会转告许舞。说来，王小姐真是幸运。”
华进觉得蜀序是架在他和许舞之间的一座桥，只要蜀序让他上桥，他就可以走向许舞。
黎芝芝越来越不懂华进了，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在吃醋，但仍旧不信的去确认，甚至自欺欺人眼见不一定为实，到底是谁傻。
“阿进，蜀序看起来不简单。”
“他只是一条小鱼。”
黎芝芝觉得这两个人各自撒了网，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让对方自投罗网，又想起刚才一幕黯淡眸光可对着心爱的人不想牵扯那些乌烟瘴气。
“你的眼睛和蜀序的很像。”
黎芝芝也感觉在蜀序的眼里看见了似曾相识，但更多的是在那双平静的眼底似乎看见了可以毁灭一切的可能：“不像。”
华进见黎芝芝面色有些憔悴：“芝芝，累了就休假几天。”
“我就是来请华总放几天假。”
华进没有看出黎芝芝笑色里的危险：“饭点了，想吃什么？”
“我想想。”
华进不曾意识到自己习惯性的宠溺黎芝芝增加了黎芝芝的危险性，但同时起了些推波助澜的效果。
蜀序离开华氏回到车里，想着华进过分的试探，几乎像只老虎张着大口扑向兔子。
什么叫做在他那。
理所当然似的？
什么叫做我会转告许舞。
他居然称名道姓？
还有，她为什么会和庄晓礼喝醉？
许舞，你是在反抗我和王蕊在一起？
他当然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一样的，为了他。
却想不到事情会朝着争风吃醋的方向发展，至于华进是真的喜欢上许舞了？
他以为许舞不想他为难所以避开，但董事在等她汇报庄氏情况也就是说她该出现的，所以现在他只想知道许舞所在。
他不肯放下手机，眼底因一个人还留着亮光，在等不管多渺茫总是会来的一线希望，可他向来不会珍惜。
“许舞她。”
蜀序直视庄晓礼对许舞流露出的担心：“听说昨晚喝多了。”
“还醉着?”
“这得问华总了。”
庄晓礼觉得他需要解释：“不放心将她安置酒店，就找了华总。”
蜀序猜得出是庄晓礼联系华进，他介意的是在别人看来许舞和华进关系很好：“你开出条件了？”
见庄晓礼一副无法对许舞启齿的表情，他喝了口酒压下涌上的躁动：“你们不仅仅是同学?”
有这么显而易见？庄晓礼以为他很收敛了，还是忽略了什么？
“可以再加一个点。”
“蜀总，是华氏的人吧。”
“我是商人，”蜀序见庄晓礼打量着自己，“这对华氏来说微乎其微。况且杜礼是我的朋友。”
“是我多虑了？”
见蜀序笑了笑，庄晓礼觉得蜀序不像是商人，更像是一个破坏者，一个商人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可一个破坏者只是想闻鲜血的味道。他忽然将许舞和蜀序联系起来，猛地去看蜀序，这张云淡风轻的脸下就像是海水里。
华进回到酒店不曾想许舞还在，仿佛经历了好几个春秋才走到许舞旁，温柔又缱眷的凝视着一道从未有过或许再不会有的风景。
他将有些乱了的遮住脸颊的发丝捋至一旁，这张脸，这个人，竟无时不刻的想占有，但同时这样就可以了。
他伸出手触碰许舞的脸颊，大拇指的指腹时与肌肤相交暖了心扉，时与肌肤相离深了眷恋，这若即若离大概是最美的梦。
以前的他和现在是两个相反的人，因为华振没有否认爆出的丑闻，硬是逼出了那个混蛋的自己。
一个人想堕落根本不需要像吸食鸦片那样上瘾，当他来到这里的刹那，堕落就成了他的天性。
打架泡吧，抽烟赌博，穿梭者纸醉金迷里，渐渐地意识到人性的自私，现实的黑暗，一切的一切都敌不过金钱的诱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为所欲为。
虽然因为黎芝芝尝试找回原来的自己，可当黎芝芝再未出现，他封闭了心，当个冰冷的人。
某天听说了许舞，一个毕业生不用几年从经理的秘书成为董事长的秘书，他想又是个如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一样，不同的是许舞破坏了他的家庭。
第一次看见许舞的脸时，对这个并不好看的陌生女人无视他感到好奇，有一刹那想或许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物质，于是问她的名字。
许舞。
瞬间积累的怨恨全部涌上，许舞成了他发泄的对象，势要她不好过。
可发现许舞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至少时常最后一个下班，最早一个上班，比任何人都努力，不知何时看着她会想起年少时光，等察觉自己的异样又相信她是与众不同的，于是被吸引了，沦陷了，如今再舍不下了。
许舞睁开眼欲用手去揉眼睛时发现是夜里了，房里亮着灯，在未清醒时，面前的脸在氤氲的灯色下像小时吹起的泡泡在阳光里五彩缤纷，她一定是太累了才趴在餐桌上睡了那么久。
华进收回支撑脸颊的手去打电话让酒店送些吃的来，然后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回味着许舞刚才那个有趣的反应，一直这样该多好。
“华总，我回去了。”
她明知晚餐是为她点的却还存着能离开的侥幸，不过这样试着反抗倒有些在撒娇的感觉，真分不清这是否是病态。
华进等许舞走到门前有些嬉笑着：“站在那。”
他以为许舞还是会打开门离开，却不想等送餐的人离开还是原地站着：“要我喂你吃？”
许舞走去坐下，其实在闻到食物的香味时肚子叫了下，她确实饿了。
落地窗里映着，一个人时不时抬眼望着眼前在低头吃着晚餐的人，慢慢拉长的弧度仿若风在吹拂着那一树花。
许舞可以感觉到华进在笑，像一块在阳光下融化的糖，不禁想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被这份甜感染。
“是庄晓礼带你来的，”华进只是想引出下个问题：“怎么喝的这样烂醉如泥?”
许舞抬头见华进正看着自己，她应该没有对华进说什么不该说的，可庄晓礼呢？
华进见许舞低下头也垂头盯着杂志，他其实不关心答案，只是憋在心里会觉得委屈。
等许舞吃的差不多了，华进放低杂志：“南下敲定了，只是比原定的出价高一个点，看来蜀总不过如此。”
她的背看起来漠不关心的但身体明显僵了下，想必脸上表情很丰富。
许舞站起来将餐盘叠在一起，对着窗里的自己笑了下去看华进：“华总，谢谢你的晚餐。”
华进听不出语气里的波动，按捺着抬头的冲动，等许舞走了几步合上杂志放在茶几上，同时稍微收回些笑意：“或许蜀总也想知道。”
许舞侧身看着华进一副让她自行揣测的模样：“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喝醉在我这？”华进去看有些气急败坏的许舞：“说不定庄总告诉了他。”
许舞清楚自作自受的她没有立场责怪谁，她像极了一条游累的鱼讨厌水，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联：“我以为你真的关心我。”
华进被忽如其来的这样一句话震到了，尤其那个冰冷又绝望的眼神，他知道在这一刻许舞是恨他的。
许舞望着眼前的繁华，一直在提醒着她是如此格格不入，可深陷其中才不会后悔，于是泪水又回到眼里。
华进想起许舞身无分文回神，但大街上不会有许舞的身影，可还是朝着花景的方向跑了很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精疲力尽。
“师傅，等我一会。”
许舞刚下车便见保安过来：“许小姐，你的包。”
她接过，眉梢有丝悦色：“是?”
“蜀先生放这的。”
“谢谢。”
她拿出手机，在意识到蜀序可能和王蕊在一起时握紧手机垂下手，若有若无的风吹散了好不容易浮现的笑色，他会生气，但有多久呢，大概昙花一现。
她停在门前，剪影覆在一片月光上，像是一帧静止的皮影戏。
她侧仰着，今夜月真明。
虽然里面只见砖砌的墙，和一只困在里面的鸟，但还是可以抓住飘忽的残温，她想，蜀序就像月亮，寡言少语却总能照亮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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